龜?那樣的話,不但自己沒臉,也對不起人。
尤其是對不起虞師爺。虞師爺一心盼他出人頭地,他要是丟了身份、丟了軍隊、丟了地盤,師爺就算醒過來了,也非得再氣死回去不可。
陳蓋世見他不聽勸,就集中了視線,很擔憂的看著他:“可是你打算怎麼辦呢?縣裡那麼危險,你還回去?”
唐安琪端著一杯熱茶,低下頭啜飲了一小口:“讓我想想……我現在還是有點糊塗。”
陳蓋世在長安縣做了這幾年的縣長,唐安琪在銀錢上沒虧待過他,收的稅糧該怎麼分成就怎麼分成,從來不曾仗著槍桿子佔他便宜。除此之外,兩人在吃喝玩樂上也是一對知音,時常結伴冶遊,談笑風生。所以衝著這一份情誼,陳蓋世緊閉大門,決定保護唐安琪這一行人。
而唐安琪端著熱茶暖手,垂著頭沉沉的還在想。
他把侯司令那封莫名其妙的通電和戴黎民的突然發難聯絡在一起,明白自己是受了騙。戴黎民肯定是居心叵測了,可是侯司令呢?侯司令那麼大的人物,說打誰就打誰,不至於要和戴黎民串通起來收拾自己呀!
如此看來,侯司令大概也是被人當成了槍。能調動侯司令這架重型機槍的人,似乎就只有何復興。可何復興被戴黎民奪了權力,怎麼還能配合對方演出這場好戲?除非是何復興受了脅迫。
唐安琪心裡漸漸有了亮光——戴黎民如果能夠擺佈何復興,那自然是怎說怎有理。只要侯司令別親自跑去萬福檢視情形,那他就很可以瞞天過海的繼續騙下去。即便侯司令日後當真有所察覺了,戴黎民攥著何復興這個人質,也能繼續抵擋一陣。大煙鬼看著不像是個有頭腦的聰明人,萬一到時再被戴黎民騙活了心,和戴黎民泯了仇怨,那……
唐安琪對何復興一點意見都沒有,可是他此刻看出了何復興的重要性。如果戴黎民手裡沒有何復興,他就不會如此大膽囂張。這戴黎民,犯上作亂還作出理來了!
唐安琪知道戴黎民深恨虞師爺和孫寶山。他不能不讓戴黎民去恨,因為虞師爺和孫寶山的確是對不住戴黎民。不過虞師爺當初並沒有對戴黎民趕盡殺絕,所以戴黎民現在就有些壞的過分。
唐安琪當年不願讓虞師爺殺了戴黎民,如今也決不允許戴黎民傷害虞師爺。除此之外,他也有些寒心,覺得戴黎民變狡猾了,連自己都騙。那麼,先前那些甜言蜜語柔情蜜意是不是也屬於騙局的一部分呢?
唐安琪不肯細想,一細想就該難過了。
唐安琪認為這場混亂戰局中的關鍵人物,不是交戰雙方,而是那位倒了大黴的何復興。他不肯吃啞巴虧,決定親自去趟天津面見侯司令——他做鬼也得做個明白鬼!
可是就算侯司令信了他的話,也還是不能讓人安心。想到何復興在戴黎民那裡捱打時的種種異樣表現,唐安琪就要不由得往歪裡琢磨——大煙鬼那個德行就像死不瞑目似的,顯然是對戴黎民很有想法。如果大煙鬼臨陣倒戈站回了戴黎民一方,興許也是可能的。
唐安琪忽然生出念頭,暗想如果何復興死在戴黎民那裡就好了,那樣戴黎民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唐安琪在陳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他帶著小毛子換了便裝,帶了一筆款子便要前往天津。臨走前他去看望虞師爺,虞師爺昏迷不醒,渾身熱的像火炭一樣,虞太太不眠不休的守在床邊伺候他。
唐安琪見狀,便沒有再驚動他,只對虞太太交待一番,然後就揣著一筆款子上路了。
雙管齊下
唐安琪帶著小毛子,乘坐過路火車到了天津。
走出火車站時,正是中午時分。這回兩人穿的溫暖,走得從容,因為身上款子充裕,所以底氣也足。小毛子生平只來過天津一次,不認路,尤其是此刻街上洋溢著新年氣息,熱鬧非凡,他就越發怯頭怯腦的要發懵。唐安琪見他笨手笨腳的快要跟不上,就握住了他的手,領著他往前走,又回頭斥道:“好好走路,不許東張西望!”
小毛子下意識的就打了個立正:“旅座原諒我。”
“滾你孃的!”
唐安琪罵完這句,隨即扭頭繼續向前,不想一輛汽車緩緩駛來,他光顧著回頭罵小毛子,竟是全然不曾留意,如今一步邁出去,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肚皮已經貼上了汽車車身。
他嚇的驚呼一聲,而那汽車也鳴著喇叭停了下來。汽車伕開啟車窗張口就罵:“小王八蛋,大過年的不想活啦?眼睛長到後腦勺上了?”
唐安琪立起兩道眉毛,正要做出回擊,不想汽車後排的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