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可怕的大妖怪,在人類之身的公主殿下面前,卻根本無法掌控話題的走向。
明明在其他的時候並非如此。
只要見到她,就能感到心滿意足。
這不僅僅是他尚為人類少年之時,曾在路旁見到的高貴的公主以扇帶指撥開車簾的瞬間所到的笑容——
他將那清麗無雙的笑容藏在心底,當做是舉世無雙的寶物珍藏在心裡。
數年別離之後再相見,他在明白“愛”為何物的同時,也在之後的一度失去之刻理解了何為“神魂顛倒”。
到底是哪裡讓他如此的迷戀不捨呢?
在千年的等待中,自囚於鐵之城內的大妖怪也在苦苦思索著這個問題。
究竟那藤原家的公主殿下,到底有哪兒值得他人類之身時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成了妖怪更是使得他一日不見便坐立不安神魂顛倒?
若是說那無雙的容姿……在這世間之中,在大妖怪的眼中,確實是沒有比藤姬更加美麗的女性了。
若說性格……哪怕是貴族公主的矜持與那一身的嬌氣,在他看來也是再可愛不過的了。
她的一切在他看來都是那麼的可愛可親,又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無論是人時還是妖怪之時,藤姬永遠都是那樣的高不可攀。
而他倆人身上所流的血……天照大神曾經給予的嘲諷與她所揭露的真相,都是酒吞童子恨不得回到過去,捂住藤姬的耳朵不讓她知道的事情。
“我啊,很開心吶。”
藤姬轉過頭來,看著身旁的青年。
她長長的黑髮散在夜風之中,有一些髮梢則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不擅長尋找話題。若是一直不言不語,哪怕再如何端莊的姿態都會被人評說是‘愚笨’。”
她的雙手攀附上青年的身體,那柔軟纖細的肢體,白皙的肌膚在月色的映襯下宛若無暇的白玉。
藤姬仰著頭,看著酒吞童子,半合起的雙眸中含著無限的深情。
“我好開心啊,哪怕不用說話,時平也不會介意。”
“!”
青年的大腦早就化作了一團漿糊,僅剩的理智只能模模糊糊的思考著“這就是平安京的貴族所教導的說話方式嗎?”
明明在藤姬生前,他就應該習慣了這種說法的。
“真是太好了。”
少女的唇角所綻放的笑容讓那片月色都黯然無光。
“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悽悽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
她的口中輕輕吟誦起唐國的詩句,唐國的詩是所有平安京的貴族們的必修課,他們以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為豪,以能看得到漢字所書寫的篇章為基本課。
若非因為藤姬的緣故,身份卑微的山民出身的酒吞童子,根本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可千年的時光,足夠讓他成為留存平安京那最後一點的風流優雅的載體。
他自然能聽得懂藤姬所說的詩。
自然而然的,他伸手將藤姬攬在了懷中,在她的耳畔輕聲將詩接了下去。“美人如花隔雲端……”
而藤姬則將頭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將後面的那些詩句唸了下去。
“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這是唐國的詩仙李白所寫的《長相思》。
“我自因君魂顛倒……”
藤姬的話宛若世間上最佳的靈丹妙藥,能夠將酒吞童子因那“生死不得見”所積攢的千年悲憤盡數撫平。
“我好想你。”
這或許是酒吞童子所能講出的最極限的甜言蜜語。
至於藤姬……她的心中只是想——
啊,姑且算是保住命了。
。
。
粉白色的貓獸卻長著一雙長長的耳朵,那耳朵上還分別環繞著一個金色的環。
這就是花開院家的陰陽師——所見到的“怪物”的真身。
“酒吞童子從鐵之城出來了。”
它盯著那白髮的青年。
“這個世間之上,只有一人能夠斬殺那個妖怪。”
那位陰陽師反倒是好笑問它:“莫非,你想說是我嗎?”
“不,你可做不到。”
丘比斬釘截鐵的回答聽上去比起尋求幫助倒更像是來找茬的。
“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