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千機抵在紫霞咽喉旁的指甲,腦中無數可怕的可能性錯雜不休。
就在氣氛逐漸冷凝,少女幾乎能感到神經緊繃的疼痛之時,千機卻忽然面色一鬆,微笑出聲。
在那毫無矯飾的疲憊笑意中,他抬起兩手摘去了十指的護甲,用柔軟的指尖輕輕梳理起紫霞有些紛亂的鬢髮。
“太好了……我的穿楊師妹真的長大了啊。”他像是嘆氣一樣沉重的笑著,伸出另一隻手揉了揉唐小羽的腦袋。
“小師妹既然有這般決志,我也就真是能放心把紫霞寶寶交給你了。”他幫紫霞整好髮帶,拍拍兩人緊握一起的手,“紫霞寶寶性子軟,師妹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顧,好好磨鍊,千萬不可以欺負他喲。”
……咦。
這是什麼怪話。
唐小羽正要松下的一口氣僵在半途,下意識的挑了挑眉毛。
按理說家中長輩祝福小輩,不該是把小輩交到外人手裡麼。
千機怎麼是反著說的?
而且……“紫霞寶寶”?
這是個什麼怪稱呼?
就在唐小羽滿心疑惑之時,躺在一邊神志不清的紫霞卻全身一顫,忽然醒了過來。
他艱難的抬起頭牢牢盯住千機,神情像是剛認識他,又像是忽然不認識他,“千機,你……方才……叫我什麼?”
“紫霞寶寶啊。”千機仍舊很自然的扶著他的肩,轉頭向唐小羽解釋,“師妹你既然說你們兩個已經這麼要好了,怎麼還用道長這麼見外的稱呼——
紫霞隨他師父姓上官,因為是個“祥瑞”,大名和道號一樣叫紫霞。也因為是個讓人操心的小寶貝,與他相熟的都叫他紫霞寶寶,或者簡稱霞寶——你直接叫小寶貝也行,他師父師兄給他的信裡都白紙黑字這麼寫呢。
——喂喂紫霞寶寶你怎麼啦?我以前就是這樣叫你,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見紫霞剛有些回暖的面色又變得慘白,掙扎著就要坐起身來抓他,千機慌忙一把將他重新按回了地上。
“千機,千機……真的是你……既然你真是一年前與我們三人而行,又救下我性命的那個“千機”,既然你就是唐無豫大哥……那你……怎麼能……”
不知是因為過於激動嗆到,還是幼小的心靈又受到了傷害,紫霞斷斷續續的咳嗽著,聲音漸漸帶上了悲切的顫抖。
“無豫大哥,既然是你,你怎會不知……
“飛星”唐小翎親手刻的石碑就在被你摧毀的那片山腳下,這裡就是當年她犧牲性命也要保住的地方啊。
如今這山中百姓雖不再是當年之人,卻也仍舊是數千之眾——
就算你的真意仍如我所想……你又怎能踐踏當年決志,強用無辜弱民做棋子呢?!”
“等等!道長……你說什麼,你認識我姐?!”紫霞話音未落,唐小羽卻先震驚的高喊出聲。
方才他們兩人的話中含有太多的資訊量,使她剛開始安定下來的幼小頭腦又開始思緒紛雜,直至轟然作響。
——唐小翎,那就是她已故親生姐姐的名字。
在戰爭伊始,唐門還在武林盟中參戰時,姐姐正是承擔刺殺敵將任務的精英俠士。也正是因為當年她在任務成功後未能脫身,被狼牙軍殘殺,門主才下達了禁止參戰的死令,從此後,唐門才漸漸變成了現在這般尷尬的立場。
唐小羽知道姐姐的犧牲之地是在太原,今日從千機的情報中也知道了殺死她的敵人是當年駐紮於太原城旁,現在就在北山丘陵外,等待經此地南下的那一支隸屬“水狼”的部隊,但卻從來不知道她還會和這座位於偏僻遠郊的小山頭有關係。
甚至,姐姐還在此地留下了墓碑——
也許,這就是師父得知此地有門派任務後,特意要她來“散心”的真正原因。
也許這亦是上天有仁,讓她在幾經波折後終於見到姐姐生前相熟之人,聽到她的故事——
也終於能在即將到來,避無可避的決戰中,親手為她報仇雪恨。
唐小羽仍在默然聯想之時,千機卻率先開口。
“……是啊,紫霞寶寶,飛星師妹的事,我都是知道的。
——當年官兵是怎樣害死她,我尤其沒齒難忘。”
他最後一次撥了撥紫霞額前的劉海,緩緩收回手去,將一個個金屬護甲重新戴回指尖。
“飛星師妹在此地留的碑上寫的什麼,我也很清楚。在過去兩年裡,這兩個字我寫過多少遍,紫霞寶寶你更是見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