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竟然來了。
尤其那位與她關係最親密的官兵小夥子,竟是以如此奇蹟般的意志力穿越千軍萬馬,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她在他身上的佈局。
看到千機毫無防備的被一槍穿心,隨後迅速的屍骨無存,阿月幾乎不可自控的高聲笑起來。
彷彿絕處逢生一般的驚喜若狂。
“原來我還有這麼多朋友呀。”女孩揚著眉角,像是發現了什麼遺失多年的珍寶一樣,繼續忘形的笑著。
即使眼看那位被激怒的狼牙軍主將揮師攻上山頂,那些前一刻還為殺死了“最危險的敵人”千機,成功幫到了同伴而鬆一口氣的民兵們,如今卻在敵軍追擊下滿目驚惶而絕望的奔逃,她也無法迫使自己停止笑意——
一直笑到淚流滿面。
***
在這裡的民兵,都是從白天的戰事中倖存下來的高手,尤其以習得明教和丐幫部分真傳的哨兵姑娘和小乞丐為最強戰力。這一對在昨日開戰前夜的八卦搞怪中,意外擦出了粉紅火花的年輕百姓,此時正聯手在隊伍的末尾斷後。
或許一見鍾情的情侶確實有某種天成的緣分,又或許是人在絕境時爆發出的超常力量,只經過一天的實戰,兩人的配合就已十分精湛。彎刀與竹棒的合擊掩護之下,一小半民兵已經成功撤到了堡壘附近,唐小羽的炮火和弩/箭能覆蓋的地方。
然而他們是不可能阻擋這等數量,又對他們勢在必得的狼牙兵的。
——尤其為了讓他們死得更難看些,狼牙軍主將放出了馴養的戰狼。
在險峻的山地上,人不可能跑得過野獸。
刺耳的咆哮聲中,群狼逼近了斷後的兩人。
聽到身後的狼嚎,本就患有嚴重恐狗症的小乞丐瞬間臉就青了。
而在他身旁,向來打扮得如花似玉的哨兵姑娘想及被追上將會是何種慘狀,更是捂著臉尖叫出聲。
狹窄的山道上,兩人擠成一團不停的發著抖,幾乎腳不沾地的奪路狂奔。
從阿月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們是同時用上了輕功的步法,好像要不管不顧的越過前方並不會輕功的,更弱小的同伴們,率先逃進堡壘附近的相對安全區。
然而他們並不是這麼做。
在加速衝向道路上最狹窄的巖壁後,兩人忽然齊齊轉過身來。
“你們快快快跑啊跑啊跑啊!!!”來自年輕男女的,因為驚懼過度已經語無倫次的尖叫撕裂了空氣。
在逃過這道關口的同伴身後,兩人緊緊牽著手倚在石壁中間,一起對著同伴大喊示意,卻完全沒有回頭看他們,也沒有面向眼前的狼群警戒——只是彼此深深的對視著,好像已被嚇得忘記了怎麼轉動眼珠,又好像對方的眼中存在著能支撐自己的唯一力量。
狼群撲上時,他們同時揮起武器,牢牢護在了對方身前
——本能的恐懼足以使他們忘記保護自己,甚至忘記了絕望。
本來就裝不了多少東西的,渺小的心裡,只剩下最後的念頭——
無論如何,也要保護身邊的愛人。
竹棒的翠色光流與彎刀的雪白鋒芒互相掩護著,在黃昏時暗色的冬季荒山上交錯旋轉,像是逆著季節綻放的瑰麗的花。群狼在伸展開的雙色花瓣中不斷死去,灰黑的屍體層疊在這一對剛墜入愛河就面臨死境的小情侶身邊,將他們為彼此而揮舞的武器清芒映襯得異常明亮。
然而下一刻更多的尖牙利爪撲上,就要將這種光完全遮擋。
***
險峰上,阿月正目不轉睛的望著對面那對小情侶的危機。
或許是淚水模糊了視線,那已經被灰黑色覆蓋,只剩下一線微光掙扎閃爍的綠色與白色在她眼中卻無比廣闊——
好像一年前雁門關昏暗的天空下,她自己手中遮天蔽日的毒霧,還有小燕子的長刀奪目的鋒芒。
當時第一次見到戰場,被慘烈景象嚇壞了的她也是同樣驚慌失措的尖叫——同樣在極度的恐懼中,不顧一切的只知守護自己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那一天,因為她的努力,本來註定的敗局峰迴路轉。
終救得數千同袍凱旋而回之時,她一生中第一次看到了愛人的笑容。
“……所以,小燕子,我知道你希望我做什麼。”
阿月愈發輕巧的勾起嘴角,輕輕舐去落到唇邊,猶帶著暖意的淚水。
“我已為你報了仇,本來就很想來見你啦。”
赴死的最後一刻,竟能清晰的回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