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這樣的嫡傳精英,而是普通外門弟子,恐怕會就這麼在陣中無辜送了命去。
這讓唐小羽心中一陣發涼。
——好像唐門避戰中立的態度真是犯下了某種不可原諒的罪過,她今日陰差陽錯之下受到的攻擊全都是冥冥之中的天譴,是江湖上所有熱血俠士對唐門偏安一隅的冷漠行徑最尖銳,最嚴厲的斥責。
“……要是咱們真的參戰,會怎麼樣呢?”
唐門的機關木甲不遜萬花,雄厚財力不輸藏劍,還有那獨樹一幟的唐家武學,驚羽箭術擅直取大將,天羅詭道可盡殲敵兵……唐小羽開始想象萬千唐門弟子若能活躍於戰場,將會是怎樣強大的力量——
然後一顆心狠狠沉了下去。
因為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親姐姐。
姐姐在戰爭伊始時即協助官兵作戰,卻在刺殺敵將得手後未能脫身,死在狼牙軍的酷刑之下。唐小羽永遠不會忘記接姐姐的屍體回家那天自己和親人們悲痛欲絕的哭泣——還有負責招待的官兵一臉傲慢又冷淡的神情。
面對家人的質詢,那人甚至很淡然的解釋當日只有一點人手接應姐姐是因為將軍來犒賞,他們必須多留人做好迎接,說得一派理直氣壯,義正辭嚴。
此事之後,門主即下達了禁止參戰的嚴令,曾經與其他大派同樣志士輩出的唐家堡在世人最需要的時候徹底關上了大門。
唐小羽其實很贊成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先有國後有家”的大道理,也覺得他們泱泱世家其實沒必要對個別軍士的不當行為計較太深,更不該為這種理由置水深火熱中的百姓於不顧。
然而每當想起姐姐傷痕累累的遺體,還有自己心中彷彿永不能癒合的喪親之痛,她又總能生出一種揮之不去的念頭,讓她忍不住承認或許門主那萬事以家族為重的理念才是最沉重而真實的——
唯一的正確。
“……不管了!做任務!中午之前上山頂!”少女搖搖頭,伸手用力一甩已經重新紮得整齊的長髮,利落的站起身來。
不管長輩們立場如何,不管世間對錯如何,她身為一位嫡傳弟子,未來維繫本族興衰的中堅力量,沒有什麼比分毫不差的完成本門交予的任務更重要。
這才是她從小就受教的最大道理,也是從未有過任何質疑的絕對信念。
唐小羽向著面前的高山舉起千機匣,只稍一瞄準就熟練的扣下扳機,帶著繩索的子母飛爪精準的嵌入山腰石縫中。少女抓住繩索尾端,縱身一躍,纖細的身影在空中劃過一道颯爽的弧線,穩穩落在距離地面數丈有餘的岩石之上。
這處山谷並無人煙,高大陡峭的巖壁上沒有任何人工棧道,若是尋常武人,能安全上得山腰已經是一件很值得向人誇耀的壯舉了。
但對唐小羽來說,半日之內上山頂都只不過是個稍微需要流一點汗的晨間運動而已。唐門所居的巴蜀一帶地形最為複雜,唐家堡出品的攀巖工具因而極為完善,門中弟子也個個練就了一身履懸崖如平地的頂尖輕功。
這讓唐小羽在飛速躍過層層巖壁的同時,甚至還有空順便觀賞一下四周的景色——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悠閒的太早了。
我勒個去!為什麼山上還有機關?!
少女飛速掃了一眼埋在各個山頭後面的萬花牌小齒輪和藏劍牌小飛劍,悲傷的發現可以使用的上山路線全都在它們的火力覆蓋之下。她一咬牙,再次狠狠捏了一把千機匣上可愛的小絨球掛件,然後果斷正面衝了上去。
迎著劍雨左衝右突雖然已經算得上戰鬥而不再是晨練,但對身為嫡傳的唐小羽來說也不那麼困難。
只是全程只能躲閃不能還手,就算一眼看穿了陣眼所在也不能出手一箭破陣,似乎稍微有那麼一點憋屈。
但唐小羽覺得這是應當的。
因為雖然她絕不參與抵抗叛軍,卻也絕不能妨礙其他門派為護國護民做出的任何努力。
一路折騰到了近午時,山頂的泉水聲響已在耳畔,最難的路段已過,又確實感到十分疲憊,唐小羽抽出繩索將自己凌空掛在石縫裡,權當稍作休息。
第二遍確認好周圍安全,少女騰出手來摸了摸又開始亂掉的頭髮,看了看皺巴巴貼在身上的衣衫,還有背後若干個裝滿任務材料的,圓溜溜的包袱,以及懸掛在石壁上隨風微微晃悠的粗繩索——
她尷尬的發現自己看起來一定很像一串蠢蠢的,熟過了頭的樹莓子。
不,要優雅,隨時都要優雅。
身為世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