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在“鐵掌水上漂”手下逃生,只盼他肯聽白眉老和尚勸人為善的話,不來跟自己為難,此時縮在屋角,靜聽慈恩喘氣,卻是半點不敢動彈,免得他注意了自己。
李莫愁亦是駭然:她本來覺得自己近年來武功進步甚速,全真教的老道士們已可全不放在眼裡,便是黃蓉,單論武功也未必是她對手,哪知今日得見五絕之下的裘千仞,才知論掌力內功,自己與絕頂高手還差了許多。
但聽得慈恩呼呼喘氣,大聲道:“師父,我生來是惡人,上天不容我悔過。我雖無意殺人,終究免不了傷人性命,我不做和尚啦!”一燈道:“罪過,罪過!我再說段佛經給你聽。”
慈恩粗聲道:“還聽甚麼佛經?你騙了我十多年,我再也不信你!”格喇、格喇兩聲,手足鐵銬上所連的鐵鏈先後崩斷。一燈溫聲道:“慈恩,已作莫憂,勿須煩惱。”
慈恩站起身來,向一燈搖了搖頭,驀地轉身,對彭長老胸口雙掌推出,只聽彭長老“砰”地撞穿板壁,飛了出去。在這鐵掌揮擊之下,自是筋折骨斷,便有十條性命也活不成了。
李莫愁恐慈恩發狂而破壁入內,乾脆拉著小龍女自室內衝出,且瞧他是甚麼動靜。只見慈恩雙臂高舉,目露兇光,高聲喝道:“你們瞧甚麼?今日一不做,二不休,老子要大開殺戒了。”說著運勁於臂,便要使鐵掌功拍出。
一燈大師走到門口,擋在二人身前,口宣佛號,說道:“迷途未遠,猶可知返。慈恩,你當真要沉淪於萬劫不復之境麼?”
慈恩臉上瞬間變了幾變,心中混亂已極,善念和惡念不住交戰。此日他在雪地裡行走時胸間已萬分煩躁,待得給“攝魂大法”一攪,又連殺兩人,再也難以自制,眼中望將出來,一燈大師瞧上去一時是授業恩師,一時卻是自己的大仇人。
他僵立片刻,心中惡念卻越來越盛,突然間呼的一聲,出掌向一燈大師劈去。一燈舉手斜立胸口,身子微晃,擋了這一掌。慈恩怒道:“你定是要和我過不去!”左手又是一掌,一燈大師伸手招架,仍不還招。慈恩怒道:“你假惺惺作甚?你不還手,枉自送了性命,可別怨我!”
說話間,慈恩又已打了一燈一掌,李莫愁心道不妙:這兩人昔年華山論劍本就難分高下,此時一燈全無防禦,被他這麼打下去,哪還有命留著自己套近乎?當下從小龍女懷中掏出一根玉蜂針來,自門縫中閃了出去,從一燈肋下忽地穿過,雙指夾著一根金針,直直刺入慈恩掌中,眼見他另一掌也打過來,當下並不硬接,直直向上拔起,就從慈恩肩頭與門框之間窄窄的空隙中穿到了他背後,只一掌按下,就將他按得跪在一燈大師面前。
李莫愁抬起頭來,對一燈大師笑道:“老和尚,好久不見。”
一燈垂眸合十:“阿彌陀佛,原來是李道友,十多年未見,道友武功精進若斯,實在匪夷所思。”
慈恩中了玉蜂針之毒,渾身麻癢難忍,一口真氣早就洩了,一燈卻只見他一掌不敵李莫愁二指,還被她按得跪住無法動彈。他自是不知慈恩中毒,只道是李莫愁有什麼奇遇,又想此人心狠手辣,這著實不是個好訊息。
慈恩卻是被李莫愁壓在後心大椎穴上,饒是渾身麻癢難忍,但受她一股真氣壓制,竟爾牢牢被釘在地上,連打滾嚎哭也辦不到,喉頭肌肉受這股毒性所激劇烈收縮著,要正常呼吸亦有所不能,只得大口喘氣,到最後竟似溺水一般。只覺喉頭一點涼氣,耳旁一把好聽的女聲問道:“怕不怕了?”
此話在他如今聽來,不嚳一道霹靂閃電,心頭一個“死”字縈繞不去。他自練成絕藝神功之後,縱橫江湖,只有他去殺人傷人,極少遇到挫折,便是敗在周伯通手下,一直逃到西域,最後憑巧計將老頑童嚇退,此時去死如是之近,卻是生平從未遭逢,一想到“死”,不由得大悔,但覺這一生便自此絕,百般過惡,再也無法補救。
李莫愁又道:“被你殺的人是什麼感覺,你可知道了?”
慈恩喘息如牛,困難地點了點頭,只覺現在就是要點頭也有所不能,喉頭甲骨滑動,碰著對方冰涼的手指,更添一層恐懼感。
“你有膽子殺別人,卻沒膽子被人殺,這十幾年,真是白活了。”
慈恩心中冰涼,一燈大師千言萬語開導不了的,卻叫李莫愁一番話震得通透。
李莫愁直起身子,朝小龍女道:“師妹,解藥給我。”小龍女便走上前來,交她一瓶玉蜂漿,送與一燈手中,笑道:“老和尚不需害怕,我方才不過是用毒針刺他合谷穴,他盛怒之下毒素迅速走遍全身,自然不是我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