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診的大夫,也說他娘病入膏肓、怕是時日無多,叫他有個準備,他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幻想,以為他娘可以挺過去的。
明明那日他娘聽他說,即將得了爵位和自由,哪怕降低一等,亦可擺脫蕭華長公主,病情已漸好轉,一氣連喝了兩碗粥,拉著他的手興奮得睡不著覺,還氣力十足地罵了蕭華長公主及長樂母女好一陣子。
瞧著大有當年背後教導他如何與蕭華長公主對著幹,如何揹著蕭華長公主與別的女人偷/情生孩子的勁頭。
哪怕心知肚明,他娘這個表現,也未必是好兆頭,有可能是老話說的迴光返照,卻也不敢相信,轉眼間,她娘……竟歿了。
連著兩天,他都疏解不開,審訊的官員問他什麼,他也不張口回答,沒了之前剛進來時的兩面表情——或色厲內荏、或驚懼憂心,如今只一副哀傷的呆狀。
審訊他的官員,也不逼迫他,更不可能對他用刑。
不管怎麼說,楊寧治也是富昌侯,在蕭華長公主的和離書沒有下來之前,他仍是蕭華長公主的駙馬爺。
說句難聽點的,打狗還得看主人。何況楊寧治可比‘狗’,有存在感,也複雜得多了。
不過,沒關係,楊寧治不肯開口,又不能動他用刑,這等小事,對於久經場面的京兆尹各官員來說,不算什麼為難的場面。
不能對楊寧治用刑,對其他人用刑時,可以讓楊寧治觀刑,比如楊府眾男人的真愛秦氏和楊府最莫明其妙出現的庶女秦珊。
雖已經於前一段時間判決下來,但誰又說判決以後,就不用用刑?再說了,這不是發現新案情了嗎?刑下熬得過去,之前的判決定會被追加從重的。
像這等半奴半婢,一點出身沒有的人,抓進京兆尹大堂後,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他們母女兩個遠遠比小田氏和柳承熙更早熬刑的。
審訊的官員哪會留半點情面,又有上面透露出來的訊息,隱隱暗示這兩個人身世不清白,似乎不僅僅是楊寧澤的外室那麼簡單,在把富昌侯楊寧治請來後,那隱隱的已經十分明確了。
除了楊寧治沒認,進來的幾個人都指認了秦氏母女的真正身份,如果此事一旦確定,楊寧治吃不了兜著走。
過刑的場面是慘烈無比的,非是楊寧治這種半生養尊處優的侯爺,能入得下眼的,他便是之前發了多少呆,看到那樣的場面,也都被嚇得清醒了。
眼瞧著曾經與他同床共枕的女人被打得支離破碎,曾經在他膝下撒嬌討喜的女兒血肉淋淋,那簡直比抓心撓肝,還要折磨。
沒熬一天,楊寧治就當場承認了與秦氏母女的關係,連帶著簽字畫押。
他孃的死徹底把他打擊了,又看到秦氏母女血肉模糊的模樣,更加絕望心涼了,頭腦裡只有一個想法,愛怎麼地怎麼地吧,大不了一死,也比活受罪強啊。
難得他軟弱半生,總算男人一把,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令他沒想到的是在他承認罪行的第二天,京兆尹衙門就痛快地把他放了。
直到他走出衙門口,他還沒弄清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楊寧治一路渾渾噩噩、麻木地往回走,等他走回到富昌侯府的大門口,望著府門口掛著的縞素和素白燈籠時,他終於反應過來,這不是一場可怕的夢,他是被蕭華長公主耍了。
蕭華長公主根本沒想要把爵位還給他,因為秦氏母女和意圖養廢長樂的事,蕭華長公主心裡怕是惱怒嫉恨他要死吧。
什麼叫兩條道路讓他選?憑白是用來試探他和他孃的一條計策。
若他們意識到了問題,選了第一條路,秦氏母女之事,或許就會被暗中處理了,和離書上和離的理由,或計也就換成了別的一些體面的說法,他還可以一直做富昌侯做到死,以後傳位給楊易寧,侯爵之位說到死還是他們楊家的。
——蕭華長公主憋著一口氣,而她又不能憋氣吃委屈的人,她為富昌侯爭取來的爵位,以後不能傳給她和富昌侯生的兒女,那也絕不會允許傳給富昌侯和別的女人生的。
若蕭華長公主允許有這事發生,她身為公主、長公主的一世驕傲和霸道,豈不是會被人笑話了。
她也絕不會食言,婚前,她曾答應過楊寧治一定會保爵位給楊家,傳給楊易寧,這也不是算做到位了嗎?
是他楊寧治自己不自量力了,選了第二條,為本就不光明的前途,雪上加霜,平白招來更多的禍事,搭了更多的人命。
經歷了這一遭,楊寧治與女兒長樂的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