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多重的禮,就要出多少力。不是麼?”
撒哈林道:“成。”徒孫有出出息了,他的腰桿也挺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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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留哥住的地方,離上京還有些路程,完顏康第二日上才到得耶律留哥的府邸。這裡與整個上京路的建築風格一致,帶著些粗獷。完顏康親自駕臨,耶律留哥也不是安坐堂上靜等,他攜子孫親自迎到了街口。
這是一個魁梧的中年人,一口絡腮鬍,穿著皮裘、戴著皮帽,一身彪悍之氣,眉眼間卻帶著一點淺淺的憂愁之意。他的兒子孫們個頭呈等差數列,皆是輕便裝束。
看到完顏康,耶律留哥便搶了上來見禮。完顏康跳下馬來,還了半禮,笑道:“千戶好?”
耶律留哥卻笑不大出來。一個人,要做一個重大決定的時候,總是要輾轉難眠的。
原本,金廷要契丹人與女真人雜居,令他萬分不滿,上京路的契丹人也是人情洶湧,只等有一個挑頭的,便要反將起來。耶律留哥感受到了金廷濃濃的不信任,也是打定了主意想反的。
然而金國在契丹遺族眼裡,依舊是一個龐然大物。反容易,反叛之後如何堅持下來並且活命,就是個大問題了。總不能圖一時痛快吧?鐵木真重創了金軍主力,這讓耶律留哥很快選定了下家,就他了!並且,上京路的地理位置也不錯,如果投了蒙古,上京路也不是一塊飛地,會陷入金國的包圍,它可以與蒙古連成一片!然後自北向南,進攻金國其餘領土。
串連活動進行得比較順利,然而,正在此時,完顏康來了。
這個小元帥,年紀不大,來頭不小,趙王獨子、皇帝親侄,手握重兵。更重要的是,他是跟鐵木真正面打過仗還全須全尾活了下來,並且兩敗蒙古軍。面對這樣的一個人,尚未動手的耶律留哥幾乎要立時率部族出逃蒙古。
想造反,那就想過要面對朝廷的圍剿,但是,不是面對這樣的精兵。尤其,這位小元帥到了之後,很快封面了四境,訊息無法暢通,大家都成了無頭蒼蠅,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樣子。
初次接到完顏康要親往巡視探望的訊息,耶律留哥甚至想過,不如趁此機會將他行刺,趁機反了去。帶來訊息的耶律阿旺用一句話勸住了他:元帥欲抗旨。
能不死人是最好的,走到這個地步,耶律留哥卻不肯將一切希望全押在一個年輕的小王爺身上。他揹負的是十數萬部族的性命,因為一個看起來像好人的小王爺就停手麼?
是耶律阿旺苦苦相勸,又舉出許多例子來,終於讓耶律留哥決定暫且觀望。耶律阿旺說得很在理:“大哥既然還不曾反,又怕的什麼呢?何況元帥一向體恤下屬,我等在他帳下,皆是一視同仁。十萬大軍,你隨意找一個人來問,都是這般。再說,他手握天下精兵,我看也不比蒙古人差,跟隨這樣的人,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元帥近,蒙古遠,你有事,元帥近在咫尺,蒙古人現在可無暇他顧呢。”
最後隱隱有那麼一點威脅的意思了,耶律留哥妥協並不是被嚇住了,而是覺得這話倒真有那麼一點道理。
這便有了第一次見面。初次見面,不過寒暄客套,耶律留哥一面訴苦表忠心,一面擔心被完顏康的親衛拿下——他自己的兒子、親衛們也是虎視眈眈,只要完顏康這裡有什麼不良企圖,便要立時翻臉。
正是第一次會面,完顏康聽完耶律留哥的哭訴,只說了兩個字:“放心。”會晤的時間並不長,奉上的新茶完顏康不曾沾唇,臨走前似笑非笑地看看耶律留哥,又看看留下的地面,倏地就從上座移到了門口,身形快得只留一道輕煙似的影子,彷彿鬼神一般。
待他扳鞍上馬,耶律留哥府內打掃的僕役才驚呼一聲——完顏康足下青磚已碎成末。
現在,他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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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出門相迎,這一次耶律留哥便少了許多寒暄,直請完顏康到正堂上座。待完顏康坐下,他才發現撒哈林似乎有些不尋常,出言詢問耶律阿旺。整件事情,耶律阿旺穿針引線,功勞不小,此時笑著解釋,這是元帥的師祖。耶律留哥不敢怠慢,請撒哈林也坐下。
撒哈林點點頭,緩緩將正堂掃了一眼——一個僕役也無,看門的都是耶律留哥的長子和次子。便對完顏康道:“你們有事要說呢。”
完顏康亦點頭,笑問耶律留哥:“千戶?”
耶律留哥低聲問道:“元帥前幾日下令,不許鹽、鐵、茶與蒙古?”
完顏康問道:“怎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