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微微的鼻音,悅耳且頗具磁性,細聽之際卻又忽然覺得熨帖無比,非常特殊也非常好聽,給人印象很深刻,師映川聞言,瞳孔頓時微微一凝,他已經由這聲音想到這個說話之人究竟是誰了,當年澹臺道齊與藏無真一戰,在場除了自己與寶相兩兄弟之外,還有一位絕代佳人……來自瑤池仙地、曾與藏無真有過婚約的陰怒蓮!
師映川心念電轉,已行了禮:“原來是前輩。”輿中之人似是低低一笑,聲音依稀有金鐵?鏘之態,道:“好個美人兒,兩年不見,完全是脫胎換骨了。”師映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卻道:“前輩今日來我斷法宗,不知有何要事?”陰怒蓮道:“我有事與你師父相談,你這小孩子又做不了主,問這些做什麼?”師映川聞言,不禁有點無奈地笑了笑,陰怒蓮輩分高,而且又曾是他師祖藏無真的未婚妻,甚至還是他姨祖母師赤星的師姐,所以陰怒蓮縱然這樣把身份尊貴的師映川當成小孩子一般隨意打發,師映川也生不起氣來。
於是當下就說著:“既然如此,前輩但請隨意,我便告辭了。”輿中隱約傳出一聲笑,但不知怎的,卻顯得有些淡淡的悵然,隨後絲竹之聲再起,一行人便簇擁著金輿遠去了。
師映川見其遠去,便也馭舟離開,一時想到師祖藏無真,不免輕輕嘆息,卻聽千醉雪問道:“此人是誰?”師映川轉過身來,笑道:“是瑤池仙地的太上長老,陰怒蓮。”這瑤池仙地的弟子都是女性,而陰怒蓮又是輩分很高,所以千醉雪這樣的年輕人大多都沒聽過她的閨名,但‘太上長老’這四個字的分量卻是很清楚的,千醉雪點了點頭:“你們似乎很熟?”師映川想了一下,覺得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便把當年有關陰怒蓮的事情告訴了對方,末了,便嘆息道:“這位陰前輩豐礀無雙,只可惜大好年華白白空廢,當真令人可惜可嘆。”千醉雪不以為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世間之事原本就沒有什麼圓滿可言。”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師映川微翹起嘴唇,輕輕唸了一遍,這是非常俗濫了的一句話,但師映川此時卻品出了別樣的滋味,千醉雪見狀,眉頭微微一挑,他其實並不是一個很沉悶的人,只不過平時不太喜歡搭理人而已,但和師映川在一起的時候他覺得頗為放鬆,因此偶爾也會開開玩笑,便道:“看你似乎有所感慨,但你情場之上一向順利,莫非也有思而不得之人?”師映川乍聽不禁一愣,既而啞然失笑,索性故意擠眉弄眼地道:“十九郎,我可是你的未婚夫,難道你不覺得你用這種事情打趣我,好象很奇怪?”
千醉雪被他一噎,不由得一時無話,師映川見狀,更是起了玩心,乾脆伸出手去勾青年的下頷,千醉雪不防他會突然有此舉動,被他勾了個正著,師映川手指勾住千醉雪的下頷,藉此將對方的頭頸微微挑起,賊賊地故意壞笑道:“呦,我才發現原來十九郎生得這麼好看,嘖嘖……”千醉雪平生第一次被調戲,清秀的面孔頓時抽搐起來,表情微僵,就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個踩到滿腳狗屎的大姑娘,不知如何反應,師映川猶自笑吟吟地瞟著他,手指在青年的下巴上故意摩挲了幾次,千醉雪感受到少年手指的柔軟和滑嫩,不知為何忽然就覺得一陣惡寒,腦海中頓時就浮現出此刻的畫面:小船上,身材尚未長成的美麗少年滿臉帶笑,笑眯眯地調戲著一個大男人……
千醉雪猛地後退一步,避開了師映川的祿山之爪,他這一步踏得太猛,小船頓時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差點被他踩翻,師映川被青年臉上的表情逗得捧腹大笑:“十九郎,你也太有意思了罷……”遭遇鹹豬手的千醉雪眼皮連跳幾下,心中有些淡淡瀰漫的微妙異樣之感,不過這也是他第一次非常明確地認識到一件事:面前的這個少年,是他千醉雪的未婚夫。
這樁婚事既然是連江樓與傅仙蹟聯手作保,並且在後來已經交換了定禮,那麼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不可能解除,千醉雪雖然早就知道自己以後會與師映川成為伴侶,但這種意識直到今天才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一時間千醉雪心中卻不覺滋生出一絲淡淡的悵茫之情,他看了師映川一眼,似乎有些無所適從,命運的古怪莫測讓他們兩個原本毫無交集的年輕人被拴在了一起,無意間走上了同一條路,先前他們之間隱隱有些並不明顯的距離感,而現在這種距離卻好象忽然被拉近了,這讓人有點不太習慣,不過,倒也不壞。
小舟輕鬆在水上行駛,四面群山環拱,師映川晃了晃已經空掉的酒壺,嘆道:“沒酒了。”千醉雪道:“可以不喝。”師映川看著他清秀的面孔,忽然笑了:“十九郎,之前跟你開個玩笑,你沒有生氣罷?”千醉雪奇怪地看了師映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