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這些視線總令人不寒而慄。
“宣太子、皇長孫。”左常蒼老的聲音放低了。
近而立的北宮昱溟踉蹌的從地上爬起,整了整儀容,默默走了進去。再一次出來時,他顫抖的手上端著明黃的絹布,開啟遺詔,淚水一點點滑落,清清泠泠的聲音迴盪在大殿中。
良久後,人群中一片嚎啕的哭聲。秋,深秋的風悄悄的颳了起來。
史載:
“乾寧元年,北宮棣改革科舉制度,開武舉。創“有邑制度”。躬身文治。同年,於燕京創設皇家研究院,發明鐵鍛造法。燕京與京師分類而治,於後世影響深遠。
乾寧二年,頒佈大晉第一部《刑法》,同年推廣義學。法制、學制遂有成型,為後幾百年帝國征服全球輸送了源源不斷的人才。
乾寧三年,方靜玄下獄,成為史上迷案。同年,發兵南洋。標誌帝國擴張時代開始。
乾寧四年,平南洋。建立歷史上第一個殖民政權,簽署歷史上第一份戰爭賠款條約。
乾寧五年,建立統計局。同年,於燕京成立皇家數學院,數學院發表歷史上第一篇代數學文獻。
乾寧六年,北海平。同年,建立西海藩屬制度。帝國正式稱霸大陸,與另一大陸的阻礙徹底打通。
乾寧七年,方靜玄歸,授鎮北公。同年北方大規模實行有邑制度,出現第三次移民熱潮。
乾寧九年,皇后薨。北宮棣哀甚。
乾寧十年,帝南巡。肅清江南官場,加速經濟傾斜。
乾寧十一年,建立招商局。頒佈《勞動法》、《商業法》。鼓勵遠洋貿易。帝國第一批資產階級基本誕生。
乾寧十二年,建立專利局。同年改官學為“政治學院”,京師創設第一個公立大學。帝國出現自然科學研究者。
乾寧十五年,平江成立第一個私立學院“平江商學院”。
乾寧二十一年秋,帝抱恙遷居行宮,下詔令太子監國,二皇子離京赴北海掌兵、三皇子離京赴西海統事。乾寧二十二年秋八月十六,北宮棣崩,廟號太宗,諡體天弘道高明廣運聖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帝。因帝遺詔有曰:“……此生殺戮過多,自無顏面祖宗,不入葬天清山皇陵……”,晉仁宗北宮昱溟登基後,以其衣冠葬皇陵。”
二十二年翻手過,毋竟盛世如昨。
第五十一章 陳斐華番外
陳斐華知道,當她發現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青煙從香爐中燃起,匯成一片氤氳,氤氳間依稀可以看到桌後的佛像——慈悲而普度眾生。
雨依舊下著,陳斐華慢慢的擊下最後一個魚點,起身,向側屋走去。她知道北宮棣今晚必定仍然宿在乾清宮,然而她卻毫無怨尤,因為那夜的質問讓她明白,一些事一旦錯了便就只能一錯到底,無法回頭。
北宮棣是她的夫君。然而她卻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心中可曾有過一點份量——或許是有的,但是,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她的天地與全部,卻是如此對另一個人有著濃烈的情感,令她嫉而又泣,哀而又悲。
自從那夜,她經過景陽宮,本欲找到北宮棣問些事宜,卻未曾想,從側門的珠簾後望見那樣一幕。她知道自登基以來,北宮棣常召方靜玄至宮中講注儒家經典。然而她卻看見兩人共臥在軟榻上,北宮棣枕於其膝,眉宇間是她從未見過的寧靜。方靜玄單手持書斜倚著,一字字註釋。《論語》耳熟能詳的篇目,落到陳斐華耳中,卻有如沉重的珠落在玉盤上,輕脆的聽到自己心跳動的聲音。
若不是方靜玄的手輕撫著北宮棣的發、臉頰、頸項……陳斐華都要以為在那兒的事並不如她想象的那般,驚世駭俗。
她不知道那樣的畫面該用什麼辭藻去形容,卻是如此令人震顫,彷彿彼一刻就足以寫下永恆。
她一瞬間就明白了許多。為什麼北宮棣南下後收了性子不再尋花問柳風流在外,為什麼北宮棣那樣爽直的本性竟會容許一個前朝舊臣對他直言不諱,為什麼北宮棣再不叫她“斐兒”或“愛妃”。她不由得想到更為深遠的內容。是否北宮棣早就與方靜玄相識?是否他們並無這些她的猜測,只是她的妄斷而已?
“梓童,”那夜北宮棣淡淡的望著她。遣退了諸人,“你有什麼欲說的?”
陳斐華沉默良久,抬眼時卻一片絕望,她秀雅的臉龐掛著兩道淚痕:“方靜玄。”她一字字道。
北宮棣卻展眉:“你都知道了?”
陳斐華一顫:“陛下,你可知,你可知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