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參加了典禮之後,她便與劉詢一起踏上了回宮的馬車。
今日的霍成君明顯要比往日的時候寡言了許多,劉詢伸手將霍成君的手掌握在自己手中,緊了緊自己的手掌。這次兩人的接觸,他不僅是想要讓霍成君身體的溫度變暖,還希望能夠給她些許安慰。
“霍大人乃是四朝權臣,功在社稷。如今他逝世,確實是我大漢之哀。然人固有一死,君兒也不要太過悲傷。若是霍大人泉下有知,也定然不願見你如此。”劉詢難得誇讚霍光幾句,話語之中倒是有幾分真誠,而不似以往談到霍光時那般的言不由衷。
霍光是四朝權臣,從武帝到他劉詢。在漢武帝時期,能讓武帝託孤,可見霍光的能力。漢昭帝時期,他也當得是忠賢兩全。劉賀是霍光親自擁立的帝王,但是因為他本人行為不端,霍光為天下社稷可冒險將之廢黜,也能說的上是一句為國為民。
但是,對於劉詢來說。霍光給他的鉗制,卻是要大於他所能實現的功績。在劉詢眼裡,霍光便是眼中釘、肉中刺。偏偏礙於他這超然的身份,劉詢又不可以妄動。
都說年老的人容易糊塗,霍光也同樣。在他晚年的這段時間,霍光沒少做排除異己的事。雖說他的手段還算稍微溫和,又有劉詢攔著,他倒是沒構成什麼大錯。不過,他的確是有這個心思,也當真給劉詢添了不少麻煩。
現在霍光身死,死著為大。劉詢願意為霍光舉行一個盛大的葬禮,甚至可媲美蕭何等人。他與皇后、太后親自寄祭奠。霍光這一生活著權勢滔天,死後也是風光無限。
但是卻不代表他願意誇讚霍光。霍光的死對劉詢來說是件好事,他日後面對霍家的時候相對來說更佔優勢一些,有一些礙於霍光無法去做的事情,和無法實施的政策都可以施行。
在此時面對霍成君的時候,他卻是無法將這份喜悅表現出來,他甚至是隱約露出了幾分悲憫。
“人之生死自有定數強求不得,臣妾看的明白。”尋罌將視線從遠方收回,對上劉詢那略帶著幾分擔憂的眼眸。她唇角如同往日一般勾起,看不出有多少傷感。
“你能看的明白,的確是件好事。”劉詢鬆了口氣。
至親之人離開的很難讓人接受,霍成君卻要比其他人看開了許多。那雙眼眸之中的確是有幾分悲傷,但是卻比其他人多出幾分澄澈。彷彿她早已經看透了生死,哪怕是至親之人的離開,也沒有讓她悲傷到不能自已的程度。
若是劉詢見其他人這般表現,恐怕會覺得冷漠。但是這樣的表情出現在霍成君身上,他倒是覺得理所應當。如果霍成君真的表現出不能自已的樣子,也就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霍成君了。
但,霍成君既然不是因為霍光的死傷感。那她那有幾分失常的表現,又是為了何事?
“看不明白又能怎樣?”尋罌將自己的手掌從劉詢的手中抽·出來,她微微垂下眼簾,將自己的眸光隱藏在睫毛的陰影之中。“陛下此時的心情應該不錯吧?!父親離世,您能更好的掌控朝堂。”
“……”劉詢原本想要安慰霍成君的心情,頓時便煙消雲散。她總能夠說出讓他覺得不合時宜的話,心下熟悉的無奈感湧現出來。他卻是不能否認,畢竟霍成君說的的確是事實。
“陛下是不是要對霍家動手了?”尋罌沒有理會劉詢的反應,繼續說了一句。
霍光離世,霍家再也沒有誰能夠讓所有霍家的人臣服。原本龐大的霍家,將不再是一塊鐵板,而會是一盤散沙。他的確是打算對霍家出手,從他登基到現在,這個心思一直存在。劉詢不可能放過這次機會,等著霍家再出一個類似於霍光的人物。
劉詢猶豫了一下,這樣漫長的間隔,幾乎讓人以為不會再聽到答案。“暫時不會。”
他暫時不會對霍家出手。一是因為霍光剛剛離世,他就對霍家出手,未免太過讓一些忠臣寒心。其二便是,如今收攏朝堂,讓一些還在猶豫地大臣歸心,這在此時比對付霍家更加重要。三是他難得見到霍成君失常的樣子,也不想讓她失望。
當然,霍成君的想法只是其次。若是現在是剷除霍家最好的時機,他同樣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臣妾明白。”尋罌微微抬頭,面上依舊帶著幾分笑意。彷彿他們剛剛交談的和往常的一些瑣事沒什麼區別,而不是事關霍家生死的大事。
劉詢說的暫時不會對霍家動手,而不是不會對霍家動手。他此時對霍家動手也的確不是好的時機。動一個龐大的家族,至少要有一個足以服眾的理由。
劉詢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