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一世純善,慾念一生,情難自禁,多少禍端埋於此心,尤其是對修士而言,更是對道的動搖,道之爭,輕則長生途絕,重則生死難測,這也是顛倒眾生道最後往往變成傾世禍水的根源。
林莫南不討厭蘇仙童,甚至還是有些喜歡的,可正因為喜歡,所以才怕,怕自己的道與蘇仙童的道衝突,怕引起道爭,道爭之險,險於蜀道,險於人心,他不想輸,也不想蘇仙童輸,但自古以來,道爭鮮有兩贏的局面。
“怕我?”
蘇仙童有些傻眼,連忙指尖一劃,靈光凝聚出一面水鏡,對著臉照了又照。
“叔,我不醜,也不兇,你怕我幹什麼?”
看著鏡中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紅衣少年又做了個鬼臉,唔……真帥,就連做鬼臉也是個俊俏非凡的小鬼。
看著他稚氣的動作,林莫南忍不住微微一笑,果然還是個孩子,天賦非凡,但到底經歷太少……轉而又警醒,這正是顛倒眾生道的魅力所在,縱使他心明如鏡,澄明若水,也依然會為之掀起漣漪。
“我怕與你,不能共存於世。”
林莫南對道的堅定,無人能比,因為他曾失去過,破而後立的道,遠比曾經的極情道更堅定,一旦與蘇仙童陷入道爭,蘇仙童會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絕不會退讓半步。
這與他和葉知秋的道爭不同,因為葉知秋有退路,那個男人的真正目的,只是渡過情劫,他的那一縷情絲牽繫,很難收回,卻不是不能收回,無非是代價大了點,一旦道爭失敗,葉知秋只要收回那一縷情絲,依然可以繼續他的長生途。
但蘇仙童卻不一樣,因為他的顛倒眾生道,是不受自身控制的,一旦陷入道爭,連他自己都無法收步後退,林莫南說不能共存於世,絕非聳言。
蘇仙童眨巴著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臉茫然。
“叔,我笨,你能說點簡單的嗎?”
林莫南沉吟片刻,點點頭,道:“好,就說點簡單的,木樓我收下了,你,哪兒來回哪兒去。”
蘇仙童:“……”
兩天後,紅衣少年真的哪兒來哪兒去,走之前,他死磨活纏要林莫南給木樓起名字,林莫南沒磨過他,再者心裡也巴不得早點把他打發走,就草草給說了一個“紅衣樓”,那是看少年一身紅衣挺耀眼的,順手給採用了。
蘇仙童又眨巴眨巴眼睛,知道林莫南是敷衍他,可還是覺得開心,七手八腳把身上的紅衣扒拉下來,往林莫南身上一披。
“叔,你喜歡這身衣裳,送你了。”說著,又對那一身黑衣橫挑眉毛豎挑眼,“叔,這黑不留秋的色兒不配你,快換下來。”
紅衣入手,柔軟若雲,輕飄如無物,分明是大能修士擷採天邊雲霞所煉製,內隱符紋無數,是件難得的法衣。
“好,我收下。”
林莫南沒推拒,這兩天他被蘇仙童磨得不輕,怕這一推拒,又給這小子藉口再多留兩天。這件法衣雖珍貴,但他欠蘇仙童的,不差這一份兒,早晚會還。
不過看到這小子的手又在扒拉他身上的衣服,林莫南這回沒客氣,一巴掌把蘇仙童拍開。
“回頭我自己換,天色不早了,你早點走,再不走天都黑了。”
蘇仙童訕訕地收回手,抬頭看看天色,驚訝道:“真不早了,叔,要不我多待一晚,明兒再走?”
“滾!”
“啊,叔生氣了……”
蘇仙童抱頭鼠竄,身影一閃,又回來了。
“叔,好歹給件衣裳啊……”
脫下紅衣,只著一身月白中衣的三仙宮少主,少了幾分奪目耀眼,多出幾分純淨可愛,可憐兮兮的表情,更是令人心生憐意。
林莫南無奈撫額,敗給這個傢伙了,從儲物袋裡摸出一件換洗黑衣扔過去。
黑衣不是法衣,沒有自動變化的能力,穿在蘇仙童的身上,長短倒是剛好,但略顯寬鬆,畢竟少年的體形,與成年人的體形還是有些差距。
“叔,那我走了啊……”
黑影一閃而逝,只餘聲音還在空中嫋嫋傳來。
佇立許久,再無動靜,林莫南長舒一口氣,總算,清靜了。轉身走入木樓,在門口時,忽的站定。
門口空白的匾額上,不知何時,已多出“紅衣樓”三個大字,字型清俊中不失虯勁,剛硬中又蘊藏柔和,都說字如其人,若真如此,那他還只見識了蘇仙童的一面。
“哥,那小子走了?”黑鵝從一面窗戶裡探出半個腦袋,賊頭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