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從來就沒把林莫南入魔門的事情當真;更料不到他說打就打;一句“別鬧”才出口,雪劍已然斬到眼前;倉促中;他只能後退,然後更加倉促的打出一道金光訣。
雪劍脆弱,應聲而斷;然而蘊藏的雪中的劍意卻驀然爆發,肖紅衣已是劍仙之境;她的劍意何等犀利強大;更不是葉知秋可以抵擋的;當場就刺穿了他的身體。
“噗……”
噴血倒飛,葉知秋重重的摔在雪地上,雙目間,仍是藏著一抹驚詫,低頭看著傷口,只差一分,便直入心口要害,斬斷他的心脈。
“你……你真的要殺我?”
驚詫的眼神,漸漸多出一抹複雜,不可置信,卻又理所當然。是了,林莫南要殺他,自然是理所當然,當年在大逍遙派時,若有機會殺他,又豈會與他相安無事那些年。
“仙魔不兩立……”
林莫南笑了笑,有些可惜,畢竟不是自己的劍,借力打力,做不到如臂使指,準頭歪了一分。正欲再補上一指,越人劍動了動,不大高興。
“好吧好吧,你是功德靈劍,不喜見血……”
林莫南安撫了它一句,遺憾的收手,以後想殺人,得趁著越人劍不在身邊時才行。
“大師兄……誰傷的你?”
身影一晃,剛剛趕回的鄭袖扶起葉知秋,急急幫他止血。
“林道友,你怎麼……在這裡?”練紅塵緊隨在後,一眼就看到了林莫南,乍見他氣質變化,不由愣了愣神,再看一眼重傷的葉知秋,才遲疑道,“是你……傷了葉道友?”
林莫南向他行了一禮,笑而不語,卻仍是一副不是我乾的無辜狀。
練紅塵頓時更遲疑了,以林莫南的修為,應該傷不到葉知秋,但若葉知秋不閃不避……罷了罷了,他們之間的恩怨,外人不必插手,嘆了口氣,他來到葉知秋身前,抬手打入一道青木真元。
青木真元蘊含生機,於療傷有奇效,片刻間,葉知秋胸前傷口已是不再滲血,整個人也精神了些。
鄭袖卻是毫不懷疑,衝動林莫南身前,含怒道:“就算大師兄曾經對不起你,但他已知錯悔過,你為什麼……還要下這樣重的手?”
林莫南微微一笑,道:“仙魔不兩立,鄭仙子誅殺魔修時,會留手嗎?”
鄭袖一愣,事實上,就算曾經痛罵過林莫南是叛徒,她也跟葉知秋一樣,沒把他投入魔門當真,此時她才真正意識到,眼前的人,不是假意投魔門,而是真正把自己當成了魔修。仙魔不兩立,狹路相逢,不留手是正常,留手才是不正常。
白綢飄起,她終於起了警戒心。
“你走吧……否則,我現在就除魔衛道。”
看了看葉知秋黯淡的神色,她終究沒忍心下殺手。放他一馬,就當是為大師兄贖罪。
林莫南卻是看也沒看她,望向練紅塵,笑道:“練道友也要除魔衛道嗎?”
練紅塵想了想,笑道:“同為谷中囚,還除什麼魔,衛什麼道。林道友,你現在非仙也非魔,又何必以魔自居。”
既然進了這天惡谷,就是囚,再說什麼仙魔不兩立,就是笑話了。
林莫南也想了想,失笑道:“練道友所言在理。”
既然仙魔不兩立的理由說不通,他也就懶得再出手,看了葉知秋一眼,擺擺手,徑自轉身離開。
“阿南!”
葉知秋虛弱的喚了一聲。
林莫南只當沒聽見,這天惡谷頗有意思,應該不只有五色障可助他修煉。
“林道友,練某有一事相求。”練紅塵身影一閃,攔在了他身前。
凝視他片刻,林莫南微微一笑,道:“好。”也沒問是什麼事,直接就應下了,他欠練紅塵人情,自然該還。
練紅塵反倒怔住,清俊出塵的面容露出意外的神色,半晌方道:“我若強人所難……”
林莫南搖了搖頭,道:“我既應了,便不是強人所難。”
“罷了,林道友請自便吧。”練紅塵長嘆一聲。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無為道本該無慾無為,又無不可為,林莫南若拒絕他,有人情在先,他便無不可為,哪怕強人所難又如何。但林莫南一口應下,他就無可為之,若為之,便輸人一籌。修煉之人,什麼都可以輸,就是不能輸了道。輸了道,葉知秋就是前車之鑑。
逍遙道,厲害。
林莫南不由得又是一笑,於皓皓白雪中,燦若落霞。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