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去了……”
“為何?”
“我聽人說……淄郢王一案雖是冤案,但淄郢王一家假死,逃獄,欺君罔上,也犯下罪過。皇上已經下旨,對淄郢王……削其封號,貶……貶為庶人……”
“什麼!?”驚訝之餘,寒濜下意識看向雪迎風,只見他怔怔的看著木鈴兒,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去見皇上。”憤憤扔下一句,寒濜轉身就要走。
“寒濜!”雪迎風突然喊道,“沒用的。”
“可假死的主意是我跟父親出的,伯父那根本不算逃獄!我要跟皇上說清楚!……”
“你難道不明白嗎?皇上為何下旨?你這樣氣沖沖地去面聖,會換來什麼結果?”
作者有話說
☆、第89章 小兒勿視
“可……”
“沒什麼可是了,”雪迎風突然舒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重負,又似乎想明白了什麼道理,“你們好好想一想,三年的鬧劇收場,如今最大的受益者是誰?”雪迎風頓了頓,意讓眾人思量一番。
“是那個立於至尊之地,高高在上的人。我們以為他糊塗,昏庸,信奸佞遠賢臣,其實他站在最高處,看得比誰都清楚,亦是最清醒的那個。三年前,父親蒙冤入獄,就連平民百姓都替父親喊冤,可皇上呢?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迫不及待地就要降罪於父親,甚至還明令禁止人再提及此事。不明白的,以為皇上多重用父親,是父親不忠不義惹怒了皇上,明白的,便看得出來皇上此舉,分明是不給雪家翻案的機會。眾所周知,寒、穆、雪、陸四家相交甚好,四家勢力聯合一致,早已成為皇上的心頭大患,他巴不得抓住我們的把柄,扳倒一個算一個。如今正好,要翻此案,雖然能洗清雪家冤屈,但卻能擊倒一個陸家,再給雪家扣上一個欺君罪名,他一手的培養的申荊監野心不斷膨脹,犧牲一個不聽話的申荊監,破了四家聯合的銅牆鐵壁,如此一筆劃算的買賣,他能不做嗎?”
“所以,我現在若是去面聖,無異於自投羅網,倒給了皇上打擊寒家的理由。”
“你明白就好,”雪迎風抬步走到寒濜身邊,輕輕搭上他的肩膀,似給他安慰,希望他不要自責,“你做的本來就是對的,若不是你和伯父,還有鈴兒當年救我父母,他們恐怕早已遭到申荊監毒手……”
寒濜聽著,卻保持沉默,他心裡始終過不去。
伯庸見好不容易活躍起來的氣氛又變得沉重,便趕緊幫忙出點子,“哎這有……有……有什麼嘛!阿嚏!你們……照,照樣可以把他們從城外……外……接回——阿嚏!來啊。寒濜你,你你你家那麼大,多多……阿嚏!多幾個人難不成還……還還住不——阿嚏!下嗎?”
伯庸一說話,眾人紛紛投去了——
各式各樣的目光。
時值深秋,漫卷塵埃,飛揚阡陌。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銀杏扇葉,飄飄灑灑,漫過了整個錦綸城。寒山遠煙,悠悠揚揚而去。一切都沉寂下來,風景,事物,人心。
載著雪迎風父母的馬車緩緩駛入錦綸,長街依舊是十里繁華,天空雖暗,但依舊掩不住樓閣輝映之光。雪母的目光一直流轉在車外的光景,三年未曾回來過,錦綸卻還是老樣子,沒有因為任何人而改變。
馬車行至寒府時,寒國公早已在門前等候。老友相見,雖不是老淚縱橫,但上了年紀的人,經過這般跨越生死之事,心裡難免多有觸動。站在府門前,一時完整的話都激動得說不出來,最後還是下人提醒,才幾相進了內院。這也是寒濜見到他父親最“失態”的一次。
劉管家見到少爺和老爺都平安無事歸來,一時紅了眼眶。雪迎風發現,他比以前看上去老了不少,兩邊的鬢角已經開始泛白,他這一臉忍淚的表情,使他臉上的皺紋看起來愈發明顯。
國公府也依舊是原來的樣子,無奢無華,卻又大氣端莊。
向長輩告辭後,寒濜領著雪迎風,來到了他以前的住處。寒濜這三年內,也少有歸家,這院落絲毫未曾改變,一時間感慨萬千。
房間裡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飄出淡淡的松香。雪迎風進門時,有片刻的猶疑,似乎是想起了前塵往事,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段,是喜是憂,是苦是樂。
“怎麼了?”寒濜輕柔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一些往事罷了。”
寒濜知道,若是往事,那多半都是當年兩人之間的誤會與不快罷了,只有越痛苦的事,才記得越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