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是一件很艱難的事,它讓人勇氣倍加,又讓人裹足不前。
他記得顧楷曾和他說過沒有物件,但當時是當時,現在是現在,一張請帖擺在面前就足以不言而喻,他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去說服自己請帖背後或許另有隱情。
現在想來,或許他所認為的友達以上與情投意合都是他的過度解讀。
是不是暗戀中的人們總愛自作多情,從對方的一個眼神都能讀出五道閱讀題。
顧楷似乎也不曾真的暗示過什麼,也許是他錯把對方的友善當成好感,誤把對方的熱誠看作曖昧。
曾經他以為的唾手可得,現在卻被證明不過是緣木求魚、竹籃打水。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想和一個人談戀愛,也是第一次幻想過把一個人納入自己的未來規劃,但故事還沒有開始,就似乎已經悄悄地結束。
他埋怨顧楷,給自己奉上一杯熱茶,又澆上一頭涼水。
他更埋怨自己,低估了對手,又高估了自己。
這幾天裡,他有接到顧楷的資訊,也裝作沒事人一樣給了回覆,但終究不像之前一樣談天說地,草草幾句就結束了對話。他肯定對方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疏離,但他完全無法不想起那封精緻的婚禮請柬。
他不是演員,偽裝不出開心,也掩飾不了難過。
三天後,俞向柏終於再次上了遊戲。
他收到霧棧發來的組隊邀請,很自然地透過了。比起顧楷給予自己的惘然,霧棧給他帶來的意外也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隊伍裡的兩人一時無話,最後還是俞向柏先開了口。
【團隊】一把剪刀:好久不見?
雖然其實也就三天不見,但遊戲時間卻把這種距離感無限放大。
【團隊】霧棧:嗯。
他還沒想好下一句怎麼接,就收到了霧棧的資訊。
【團隊】霧棧:你三天沒有上線了。
俞向柏從霧棧的這一句話裡看出了對方想表達的真正含義,便善解人意地給出了答案。
【團隊】一把剪刀:嗯,在想點事。
好半天霧棧終於有了後文。
【團隊】霧棧:想那天晚上的事嗎?
俞向柏一下就明白了,霧棧以為自己在思考的是鬼市活動焰火晚會上那朵近乎告白的託託花。心裡有些不忍,但人都是自私的,他心裡有比霧棧重要得多的事情。
【團隊】一把剪刀:……不是。
【團隊】一把剪刀:……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霧棧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團隊】霧棧:你喜歡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俞向柏的心裡悶悶的,為自己悶,也為霧棧悶。
【團隊】一把剪刀: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我和他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團隊】霧棧:為什麼?
【團隊】一把剪刀:哦,他要結婚了。
一把剪刀和霧棧並肩坐在天塹空島的垂耳頓湖邊。
當一把剪刀腦袋上的文字泡冒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的時候,他的內心是狂喜的。
那個人,會不會就是自己?
他簡直忍不住當下就要拋掉馬甲,讓現實裡的顧楷和遊戲裡的霧棧畫上等號。
他看得出來俞向柏是喜歡同性的,甚至應該是喜歡自己的——但他現在又不那麼確定了,他沒想到對方喜歡的物件或許另有其人。
顧楷看著對話方塊上刺眼的“他要結婚了”五個字,腦中瞬間被狂風暴雨侵襲,如遭雷殛。
原來他喜歡的人,不是自己啊。
這樣的心理落差來得太過巨大,他一時間不知所措。
他以為對方和自己懷有一樣的心思,他以為一切都將撥雲見日。
好不容易鎮定下來,他的嘴唇已經抿成了一道僵硬的直線。
俞向柏喜歡的物件要結婚了,那麼對方到底是直男,又或者是要禍害同妻的混蛋?
混亂之下心頭又閃過一絲淡淡的竊喜,能不能讓他喜歡的人,變成自己呢?
看看我呀,這裡有一個特別特別喜歡你的人!這個人想要每日與你一同晨起,每夜同你一道入眠。
不要喜歡他了,來喜歡我吧。
我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
【團隊】霧棧:人總是有些情難自禁。
俞向柏不知道對方是在說他,還是在說自己。他調整視角,看著天塹空島上方的一碧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