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聖上願意在上皇面前做低伏小,但他畢竟已經是九五之尊,不可能如同原本的臣子一般,對上皇俯首帖耳,因此,上皇的態度很有些不冷不熱,只是問道:“皇帝今兒怎麼這麼早就過來請安了?”
聖上很是好脾氣地說道:“聽太醫說,父皇進來覺淺,兒子也是怕打攪了父皇歇息!只是今日,兒子卻有事想要向父皇討個主意,這才貿然過來擾了父皇的清靜,還請父皇恕罪!”
皇帝在給上皇服軟,這讓上皇心中挺滿意,一邊在宮女的伺候下在換好的常服上加上各種配件,一邊問道:“是什麼事?”
“父皇可還記得禮部尚書林海?”聖上也不拐彎抹角,上皇不說賜座的話,他自個就揀了個座位坐了下來,開了口。
上皇自然知道林如海,林如海是他當年欽點的探花郎,才華橫溢,又是個能臣良臣,之前很是受他看重,只是後來他才一退位,林如海便乾脆利落地投靠了當今,這讓上皇心中頗有疑慮,覺得林如海這人只怕早早就背叛了他,投靠了他那個當皇帝的兒子了,因此,這些年來,對林如海便一直不樂,哪怕後來他另外幾個兒子給林如海下了幾次絆子,差點讓林如海送了命,他也當做不知道,平常在朝中雖然也能見到,但是他卻當做沒看見一般,反正林如海領的也是禮部的閒職,沒事也不會在他面前晃悠。這會兒聽皇帝兒子提起來,不免再次生出疑慮來,便問道:“林海怎麼了?”
聖上嘆息一聲:“林海是父皇欽點的探花,為政一方,也是清明能幹的,只是天不假年,剛剛得了訊息,林海昨晚上沒了!”
上皇一愣,沒了?他不由自主地問道:“林海尚且不足花甲之年吧!”
聖上拍著大腿嘆道:“可不是,兒子還想著,讓林海養好了身體,回頭好生為朝廷效力呢,哪知道,雖說這幾年,並未讓他辦過什麼勞心勞力的差事,但是聽太醫說,林海從前操勞過度,又幾度遇刺,傷了根子,竟是油盡燈枯,之前不過惦記著唯一的女兒,如今女兒剛剛出嫁,還不足三個月呢,人就撐不住了!”
上皇不免有些慼慼然,他倒不是為林如海傷心,只是想到了自己,之前他哪怕當做無視林如海,卻還記得,前些日子見到林如海的時候,林如海看著還是跟從前一般,溫雅風流,看不出半點老態病態,林如海可是比他還小十幾歲呢!想到這裡,上皇便有些茫然起來,他沉默了半天,這才問道:“皇帝這次來,就是這件事嗎?”
聖上趕緊將林如海的遺折拿給上皇看,嘴上說道:“林如海一貫忠君體國,臨終又念及這些年各地多有天災,願將一半家產奉上,再者說了,林家祖上也有從龍之功,因此,朕想著,給林海賜一個諡號,只是一時拿不定主意,便想要跟父皇請教一下!”
上皇頓了頓,國庫空虛的事情,他其實心裡也有底,算起來,大半跟他少不了干係。尤其這些年,邊境多有不寧,各地也是天災*頻發,哪樣不要花錢,戶部那邊幾乎是天天哭窮。林如海這一半家產怎麼算都有上百萬,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如果僅僅用於賑災的話,起碼也能支應個兩三年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嘆了口氣,說道:“皇帝你擬了哪幾個字?”
聖上一聽,便知道上皇答應下來了,便開口道:“兒子想著,林海就算算上虛銜,也不過是個從一品,也無安邦定國之功,因此,文正二字,卻是當不起的,因此,兒子想著,當從成、忠、端這幾個字裡面挑一個,父皇覺得如何?”
上皇想了想,最終嘆息一聲:“你也說了,林海一貫忠君體國,也當得起一個忠字,就是文忠吧!”說到這裡,上皇有些索然,不管怎麼樣,林海之前效忠自己,後來效忠已經當了皇帝的兒子,也算不上什麼錯誤,的確是個忠臣,人都死了,他還能說什麼呢?
聖上見上皇已經有些疲倦之色,又說了幾句話,便知機地退下了。
林家那邊,各處都已經覆上了白色,得到訊息的人也都過來致祭,畢竟林家跟史家結親,林如海的政治資源留給了雖說目前不顯,但是前途光明的史鴻,史家又是第一個過來的,大家自然樂意給史家一個面子,因此,來的都是各家的當家人。
史鴻披麻戴孝,拄杖在靈前接待,大家看著心中都有些悲憫,林如海這輩子,真沒聽說做過什麼虧心事,偏偏子嗣艱難,不過得了一個女兒,靈前也就只有女婿摔盆哭靈,實在叫人喟嘆不已。
大家心裡正嘀咕著林家偌大的家當,如今就要歸了史家,史家人財兩得的時候,聖旨來了。
史鴻趕緊命人擺了香案,在中庭接旨,聖旨很長,但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