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鄭書畢才覺得不那麼辛苦,“成兒無用,有負母后教導。”
李姜氏按了按額角,“你父皇為何廢你,直說便是。”
李善成身子微顫,“父皇說他的太子決不能,”隱在暗處的手狠狠篡了把鄭書畢的,才繼續道:“決不能是斷袖。”
“……”李姜氏神色複雜,眼神落在兩人寬袖交疊處忽明忽暗,長久的沉默下來。
鄭書畢回握住李善成,抬起頭對上這位如母般的存在,“姜姨,是書畢招惹了善成,您怎麼罰我都行。”
“不……母后……不是的!”李善成一急,難得結巴了把,李姜氏抬手的一瞬又安靜下來。
“鴻兒,你去看看桂花糕蒸好沒有,好了就端出來吧。”李姜氏忽然說,“書畢一起去幫忙吧。”李善鴻和鄭書畢均是愣了愣,李善鴻先反應過來,拽著不肯動的鄭書畢離開。
只剩母子二人,李善成往前爬了兩步,伏在李姜氏腳邊,低低叫她,“娘,我錯了……”
“是我的罪過,我不求王權不求榮華,只求您能原諒我……”
李姜氏撫了撫他的發頂,李善成的發頂從小就有三個發璇兒,老人家都說長這種璇兒的人都是聰慧過人的,現下他梳起髮髻,已經看不到了。
看不到,並不代表消失。
手落在那道璇兒的位置,“成兒,娘知道的。”
“你這麼聰明的孩子,怎麼會讓人家抓到把柄呢。”
“你從小就喜歡書兒,娘知道;你把玉佩給了書兒,娘知道;你不想做皇帝,娘也知道。”
李姜氏將李善成的臉扳起來,指甲刮過他的眼睛,再開口聲音帶上哭腔,“可你這樣對鴻兒,娘沒辦法原諒你。”
李善成眼裡迸出些震驚和愧疚,啞聲哀叫:“娘……”
“活在皇家,身不由己,背後是什麼你比誰都清楚,為了這天下,多少族人在明爭暗鬥,你也清楚,你厭你恨,娘能理解,”李姜氏望向李善鴻遠去的方向,心疼密密麻麻蔓延開去,“鴻兒那天告訴我,他遇到了一個想要攜手一生的人,那個人不是最好的卻是他唯一想要的,一切結束之後他就要跟我告別離開皇城,他和那個人說好了的。他為你回來,你卻這樣對他……”
“是我對不起他,”李善成癱軟下去,看不清臉,微不可聞地嘆息,“可我也有想要廝守的人……我……也是您的孩子啊……”
李姜氏表情更難過了,“這是責任,成兒。”
“沒錯,責任,從一出生就揹負著的責任,或者說,罪?”李善成悲愴地笑了,“我又做錯了什麼呢?前半生已經葬送在這沼澤,現在我只是想脫身離開,不用再扛著姜氏一族的期翼,不用再擔心隨時被算計,和愛的人好好在一起。”
“您口口聲聲說我和鴻兒都是您的孩子,可您想到都是鴻兒怎麼辦,那我呢?”
“我只想為自己活,卑鄙也好,狠心也好,只要目的達到,就可以了,”李善成目光炬炬,“這是你們教給我的。”
第六十七章
不過一夜,再出宮九王這個稱號已經離了李善鴻,太子二字壓在頭上,叫他陰鬱不已。
“別板著臉了。”李善成揉揉弟弟的臉,眼裡不見陰霾,李善鴻皺著眉任他揉,“怎麼說都是被廢,你能不能表現的憂鬱點?”
李善成收回手作西子捧心狀,倒在鄭書畢懷裡誇張地嗚嗚起來,“怎麼辦啊,我不是太子了,小書兒你沒得倚仗了會不會嫌棄我……”
鄭書畢無語,拎著李善成的後領提到一邊,“剛剛你和姜姨都說什麼了,怎麼我們回來的時候她臉色差那麼多?還有你的臉……”
李善成頓了頓,又好像沒聽到似得嗚嗚叫,掛住鄭書畢的胳膊控訴,“你果然嫌棄我,你這個負心漢鄭世美!”
“哥哥……”李善鴻不吃他這套,對母親剛剛難看的臉色相當在意,“娘和你說什麼了?”
李善成垂下眼瞼掩去情緒,作漫不經心狀,“沒什麼,就是廢黜的事。”
李善鴻噎了下,在他眼裡這對兄長是傷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娘她……只是一時想不通而已,會好的。”
“未經召見,永不入宮,”李善成抬起臉,一如往常的笑笑,“我讓她太失望了罷。”
“怎麼會,那是父皇……”李善鴻急急道,被李善成打斷,“母后說,永不入宮。”
李姜氏性情溫和,這輩子唯一的動手,就是給了他這個攻於算計的兒子,那句永不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