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可以想見會是怎樣的悽慘。
可他們還得寫檢查。
人類的討伐只能傷害他們的生命,要是得罪了神仙。將來那些豔照會被髮布出去不說,神魂都給人家攝下了,說不準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
可他們的照片已經被徐道長放大了幾十倍掛在萬仙閣外,當是賣攝影真形器的招貼畫。陵山這一帶的人很快都了認識他們的模樣,結合著一些江湖流言,就都知道他們也和之前那些寫檢查的人一樣誣陷無辜的邵道長勾引自家妻妾。時至今日,明知是錯還不肯承認,還抱著團想要殺人滅口,卻因為服食了烈性興奮劑成倒在了陵山腳下。
那天他們胡天胡地的聲音,都傳到幾里外的農田裡了!
呸,真無恥!
這群人在野地裡苦熬了幾天,好容易熬得能站起身了,到城裡想買點吃的,換身衣服回門派修養,卻發現所有攤販都不肯賣他們吃的。那些小販雖然怕江湖人強搶,卻也都有氣節地把攤子一收,留下一口唾沫轉身就走。
去大酒樓更是這樣,從主人家到食客見了他們都是一副鄙夷的目光,故意大聲談論陵山一戰——
“真不要臉,明明自己有錯,還好意思埋伏人家,又打不過人家,要靠吃藥提神,結果自己藥吃多了,就嘿嘿嘿……”
“太丟人了,要不八卦門貼了告示,宣佈把于思歸和他帶走的弟子們都清出本門呢?”
“不只他們家,萬劍門也是,萬老門主去衙門斷絕父子關係了!”
聲聲句句不僅打了他們的臉,更打了他們那顆被權勢浸染多年的心。沒有面子還可以忍,沒了權勢他們怎麼過活!
被點到名的兩人顧不上掀桌,當即就抱拳和眾人道別,要回各自門派看看事情怎麼會到這一步的。沒被點到名的也不敢放鬆,幾人各自分手,忍著飢腸向自家門派飛馳去。
然而這僅僅是災難的開始。謝倚雲回到門派後還沒來得及質問父親為何拋棄自己,就被弟子們扔出門外。謝老掌門扶著大弟子的手出來,冷眼看著這個曾經令他信任的兒子,眼神一動,又命人扔出一人來。
正是他曾最信重,卻在那天出事後就急急逃回萬劍門的幾名弟子之一。
謝掌門厲聲道:“說!把你前幾天說過的再給這孽子說一遍!”
那人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迷迷糊糊地看了謝倚雲一眼,眼淚就下來了:“謝師兄,你當初怎麼會看上那妖道,那不是咱們能惹的人啊!!你要是早早改了主意,不過是寫篇檢查,何至於落到這一步!”
老門主氣得鬚髮賁張,喝道:“我還以為你這孽子真是為我著想,原來卻是為了這種見不得人的念頭!我謝家沒有你這種荒唐的兒子,萬仙門沒有你這種惹禍招災的弟子!給我打!打剩一口氣就行,扔到萬仙閣賠罪!”
怎麼會,爹只有他一個兒子,怎麼捨得如此對他!
謝倚雲不願相信,可那些師兄弟眼露狠戾光芒朝他撲來時,他還是果斷選擇了轉身便逃。眾多曾追隨他的萬劍門弟子在身後無情地追逐著,卻不再是為了得他一聲獎勵,而是為了要他的命。
心頭不安和恐懼的陰雲越籠越沉,他就像當年的邵宗嚴一樣,被人追得無處棲身,只能在野外扒些果子和獸肉吃,肉食都是烤不熟的,也常有幾天吃不上飯的時候。
被追殺的路上,他還遇到了曾經意氣風發,一同追殺邵宗嚴的人,也像他一樣落魄,連州府都不敢接近。這樣的日子過得太久,消磨了他原有的俊秀風姿和處於高位的氣質,也消磨了他的雄心膽氣。
他終於體驗到了當初邵宗嚴過得多慘,也真心懺悔了自己的罪過。因為沒有筆墨,他就咬破指尖,在追殺間隙裡用寫書寫在衣服上,湊足三萬字後,懷著一絲希望偷偷潛入陵城,敲開了萬仙閣的大門。
他再也承受不了這種驚弓之鳥的日子,只要邵宗嚴能原諒他,給他一個安身之所,哪怕要他武功盡失、當個農民他也願意了!
然而萬仙閣大門開啟後,出來的既不是邵宗嚴也不是徐江苑,而是那個煉丹的凌霄道長。他接過血書之後溫柔地笑了笑,道:“你來得很快,可惜我師弟已經去別的世界了,我能代他收信,卻不能代他原諒你,你走吧,我有機會見到他會跟他說的。”
不!不能這樣!不能把我拒之門外!這樣的日子我過不下去了——
萬仙閣大門無聲地關上,天地之間一片肅殺,舉目皆敵。謝倚雲無助地閉上眼滑坐在門口,和過去每一天一樣,和陵山所有同伴一樣,滿懷驚恐地等待著被獵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