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那一天的。
這把刀將會被潮溼的溫水弄得生鏽,脆弱,最後變成一塊廢物。
做一個被感化的好人,並不算什麼好事——尤其是楚松落將要在這魔教裡掙扎著生存下去。
和良心對抗吧。
與黑暗搏鬥吧。
去觸控血腥的味道吧。
永遠地自我否定,矛盾掙扎。
永遠是個可愛的孩子。
報仇一途上,微生嘉木是一個極有耐心的人。
**
楚松落真是被養成了一把名貴的刀。
因為他除了在武學上天賦異稟,造詣遠遠超過旁人之外,連料理自己的生活都做不到,嚴重缺乏生活常識。微生嘉木不禁懷疑他這樣不通俗物,如果按照原來的路成長下去,怎麼能夠掌管偌大的一個朝日神教。
清明過後的第二天,楚松落該回教中了。微生嘉木跪在地上為他穿好靴子,又站起來為他理了一理衣襟,才終於笑問,“我可是個合格的下僕?”
小魔頭面無表情地率先走在了下山的路上。
微生嘉木於是也提劍跟上,眉梢眼角竟然不自覺地有點笑意。
腦海裡姬衍簡的聲音懶洋洋的,“啊——終於要回魔教了~老在這山裡一輩子都賺不了獎勵點的啦,小爺都快要餓死啦!”
微生嘉木的笑意於是變得溫度降下來許多,“難道我這兩日沒有在感化他麼?”
姬衍簡沒精打采,“也就是你策反小魔頭跟老魔頭的時候有啦!之後真是顆粒無收,你這樣工作效率低下咱倆遲早都得完蛋——”
——策反?
第一次獲得獎勵點,是在他說“你只是被擁抱的太少”的時候。
上一次是因為他說楚松落不應該只是一把刀。
但是姬衍簡最初解釋的獎勵點來自系統對“感化”程度的判斷——如果說“感化”只是讓人變得善良溫柔,那麼他可以拿到的,絕對不僅僅只有這個一點獎勵點。
他隱約想到了什麼,卻沒有抓住那個念頭,皺起眉頭,片刻又鬆開,暫時放下這件事,趕上兩步差半個身子跟在楚松落後面。
少年卻頭也不回,突然說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微生嘉木楞了一下,有模有樣地笑著答道:“少爺,奴是這幾日新派來的,您叫我衛嘉木就行。”
“衛嘉木。”
楚松落重複一遍他的名字,點點頭,很有“少爺”氣派。
“你做得很好。”
說完這句,他忽然加大步伐拉開了距離先轉了個彎走了。
微生嘉木這才反應過來,他在回答自己“還算合格”那句話。他也轉了彎,前面少年的脊背依然挺直,微生嘉木卻看出來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忍不住笑了,又立刻收斂起笑容。
**
楚松落十八歲的時候,有侍女爬了他的床。
她下了藥,又用了迷香。女人的身體有一種豐盈的曲線,換來的是還有一點青澀感的少年在不自知中被一步步引導著釋放本能的撞擊與喘息。
夜色盡了,女人被抓走,尚未處刑就不知道她逃到哪兒去了。
教主勃然大怒,令人對楚松落用了鞭刑,毫不手下留情,並斥責他竟然連這種藥都識別不出來,枉費他那麼多培養的心血。
微生嘉木知道那女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蘇姑娘”,沒人知道她叫什麼,只知道她若喜歡誰,就必然要來一度風流,而且手段高超出奇,竟然也沒被捉住過一次。後來久而久之,江湖上竟然有人以“蘇姑娘看上過我”為自傲的談資,以顯示自己的優秀,但他卻不知道蘇姑娘竟然也看上過楚松落。
微生嘉木也知道,豐鴻光生氣的不是那女人跑了,而是擔心自己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把刀會斷折在溫柔鄉里。
楚松落在教主殿前受了鞭刑後跪了一整天,才被允許回房間。他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悵然地回憶自己是隔了多久才終於抱了一個香香軟軟的姑娘。
豐鴻光發火,是他預料之中的。
豐鴻光表面是正道的泰山北斗,底下是魔教的教主,實際上,他還是朝廷的人。
不,準確地講,朝廷是豐鴻光的朝廷。
他靠吸食這大夏朝的氣運為生。
某種意義上,豐鴻光和楚松落其實是同一種存在,只是豐鴻光的格局要小得多了。
豐鴻光的一切活動,都是為了讓龍椅上的皇帝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