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2部分

變得無法避免了。麥克白在他夫人的催促 下,一步步走上了謀殺鄧肯之途。他的朋友班柯倒沒有太看重這三個 女巫,他在解釋這三個幽靈幻像時說:“地上有泡沫,正如水中有 泡沫。 ” 莎士比亞與我們天真的現實主義作家們不同,他懂得藝術總是意 味著虛構。他的戲劇同時發生在兩個地方,兩個時代:在遙遠的 世紀的蘇格蘭,也在 世紀初倫敦近郊的舞臺上。那三個長著鬍子 的女巫中有一個就曾提到“猛虎號”船的船長。這艘船從敘利亞的阿 勒波港起錨經過漫長的航行抵達英國,其中有的船員還趕上了該劇的 首場演出。

英語是日耳曼語族的語言;自 並不總是相同的。比如這兩句:

世紀起 ,它也可以算是拉丁語

族的語言。莎士比亞故意交替著運用兩者的特色,儘管它們在意思上

前一句用的是鏗鏘響亮的拉丁語,後一句卻是短小質樸的撒克遜語。 莎士比亞似乎已經感覺到,統治欲、控制慾不僅屬於男人,也同 樣屬於女人。麥克白就是女巫和王后手中既聽話又殘忍的一把匕首。

施萊格爾 是這樣理解的,布拉德利③卻不這樣想。

我讀過許多關於《麥克白》的文章,也忘了不少。不過,我認為 柯爾律治④和布拉德利 (《莎士比亞悲劇》, 兩位的論文,至今 仍是無人超越的。佈雷德利指出,莎士比亞的作品孜孜不倦地、生動 地給我們留下這樣的印象,就是快而不促。他說,他這出戏黑暗佔據 著統治地位,幾乎是漆黑一片:偶然冒出一絲火光的黑暗和老也去不 掉的要流血的預感。一切都發生在夜晚,只有國王鄧肯既可笑又感人 的一場戲是個例外。國王在看到城堡高高的塔樓(他一旦進去將再也 出不來的塔樓)時說,凡是燕子喜歡出沒的地方,空氣就清新美妙。 設計要害死國王的麥克白夫人,看到的卻是烏鴉,聽到的是烏鴉的叫 聲。風暴伴著罪行,罪行乘著風暴。大地顫抖,鄧肯的烈馬瘋狂地互 相吞噬。 人們經歷過的往事,往往會被吹得天花亂墜;麥克白卻不會有這

①語 出《 麥克 白》第 二幕 第二場 ,意 為 :“我這 一手 的血倒 要把 一碧 無垠的 海水 染成 一片 殷紅。 ” 施萊格爾( 文學講演錄》第十二講專論莎劇。 ③安德魯 布拉德利( ④ 柯 爾律 治 在 ,英國評論家,《莎士比亞悲劇》是其名著。 年出版過《莎劇演講集》。 德國作家,用無韻詩體翻譯了 七部莎劇 ,《戲劇藝術與

樣的問題。這部劇作是文學能夠提供給我們的情節最緊張的劇作,它 的緊張程度持續不衰。從女巫們講的啞謎似的話(美即醜,醜即美) 開始,這些話像有種魔力似地滲入到人們的理智中,直到麥克白被圍 困並戰死為止,整齣戲就如某種激情或音樂抓住了我們。不管我們像 蘇格蘭國王雅各布一世那樣相信鬼學也好,還是我們的信仰使我們不 相信也罷,也不管我們認為班柯的鬼魂不過是身心受到折磨的兇手譫 妄胡說也好,還是認為那就是死者的幽靈也罷,凡是看這出戏的、瀏 覽一下或者想起這個劇本的,都會強烈地感受到這個悲劇,就像是做 了一場噩夢。柯爾律治寫道:對詩的崇拜會使人愉快地、自願地暫時 放棄懷疑。《麥克白》就像任何真正的藝術作品一樣,圖解並證明了 這種看法。在這篇序言的前半部我說過,這個戲的故事同時發生在中 世紀的蘇格蘭和已經在跟西班牙爭奪海上霸主地位的、戰艦與人文科 學齊頭並舉的英國。事實是莎士比亞夢中的這出悲劇(如今成了我們 的夢),它不屬於哪個歷史時間範疇,換句話說就是:它創造了自己 的時間。國王可以談論他從未聽說過的武裝起來的獨角犀,而不受任 何追究。如果說《哈姆雷特》是暴力世界裡一個沉思者的悲劇的話, 那麼《麥克白》可不一樣,《麥克白》的喧譁和騷動似乎逃脫了世人 的分析。 《麥克白》中,一切都是最基本的,只有語言不是。《麥克白》的 語言是巴羅克式的,是極其複雜的。語言奇特是激情使然,這激情不 是克韋多、馬拉美、盧戈內斯,或者比他們名氣還要大的詹姆斯 喬

伊斯們那 種技巧激情 ,而 是發自內心的激 情 。主人公使用 的雙關比 喻,一次次地興奮和絕望,令大作家蕭伯納為《麥克白》做出下面這 個著名的 定義 :《麥克白 》是現代文化人 充當女巫的信徒 和殺手的 悲劇。 屠夫和他的惡魔般的夫人 王后(我用的是馬爾康①的說法,

①馬爾康,《麥克白》中人物,國王鄧肯之子。

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