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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木瑾茗無從追究木秀才傷春悲秋的心裡裝的是什麼,只知道,門口略顯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不用抬頭只聞那陣香風,就知道最熨貼人心的明娟姨娘來了。

在明娟姨娘溫婉嬌柔的勸慰聲中,木秀才從對逝者的悲傷中緩轉,生出對即將降臨的新生命的企盼,臉色也漸漸回暖。“有妻如此,夫復何求!”木秀才感慨地輕拍明娟柔夷,發出由衷的感嘆聲。

明娟做嬌羞紅臉狀。木瑾茗冷眼瞅著活生生的戲劇,心裡冷笑,你把姨娘擺在正妻的位置,床上躺著快死的又是你什麼人?

木秀才完全平復了激動的心情,漠然地吩咐木瑾茗:“好好守著你姆媽,有任何事速來稟報。”木瑾茗專心地端著碗過濾藥渣,沒聽到他說話似的。木秀才也懶得看到她晦氣的臉,看都不看她一眼攙扶著大肚子姨娘回香閨去了。

木瑾茗假裝忙碌的手頓住了,輕輕擱下藥碗坐到黃雅麗的榻邊,短短几日這女人竟然又瘦了一圈,更象個骷髏架子了。“姆媽……”猶豫了一下木瑾茗還是決定徵詢一下生母的意見,“有件事女兒想跟您商量,府裡開支大,父親又是個不事生產的,若是府外有人請女兒去做事,姆媽你覺得如何?”

黃雅麗睜開毫無生氣的眼睛,怔怔地看著她。

木瑾茗看得心酸。黃雅麗抓住她的手,緩慢地搖了搖頭,態度抗拒。

木瑾茗心裡其實早有決斷,當下微微蹙眉分辯道:“是很輕鬆的文書工作,女兒也不會拋頭露面。”心知是撒謊,只為黃雅麗的心安。

黃雅麗抓她的手勁加重,聲音嘶啞地開了口:“我木家的女兒,好歹是個秀才小姐,怎麼能去外面做事……若是陳家知道,沒有一點轉圜餘地……”一句話說完,喘氣喘得象個漏氣的破風箱。

木瑾茗驚訝地看著她,沒想到這個時候她還惦記著那戶薄情寡義的人家。

“陳家,沒有休書,你,不算被休……”一句話把坐著的木瑾茗直接震得跳起,“陳家,是大戶人家,你不能做出,有傷陳家臉面的事……”

木瑾茗連忙幫助喘氣不勻的黃雅麗順氣,這個炸彈丟得,簡直讓她丟盔棄甲,黃雅麗不要這麼勁爆好不好?無休書把你踢出府更是藐視你到塵埃裡,你還在那裡以陳家婦沾沾自喜?果然是快死了糊塗了。

“陳家……”

“知道了姆媽,我們不提陳家。”陳家個鬼!

“陳家……”顫抖得象風中落葉似的手指探進枕頭下面,摸索半天掏出個圓圓的物什來,是枚通體雪白晶瑩的玉玦,綴著一串櫻紅流蘇,說不出的婀娜可愛,“陳家的……”

木瑾茗愕然睜大的眼睛瞬時危險地眯起,眸光不善地盯住黃雅麗,這是決心賣女兒了不是?

“定親信物!”果然是驚天霹靂一樣的四個大字。

木瑾茗當那玩意是透明般的存在,溫柔地替她掩被角,“姆媽你說這麼多話累了,快歇下來,女兒給你端藥。”

“是,盈西那孩子……”黃雅麗死活要說完,也不怕說得太急噎死。

木瑾茗果斷地打斷她的話:“姆媽,藥涼了,我去給你熱熱。”

黃雅麗將玉玦叭一聲拍她手裡,抿著嘴唇黑著臉:“這是,定親信物!”

木瑾茗無奈嘆氣:“我收起來還不行嗎?

“陳家,在上京,如有困難,去投奔陳家……”

再被趕出來嗎?木瑾茗心裡嘲笑,嘴上卻乖巧地應著,勸哄黃雅麗睡下。黃雅麗了了一樁心事,如釋重負地闔上了眼,鼻息均勻地睡去了。

木瑾茗藉著昏黃的燭光觀摩手裡清涼的玉玦,隱約見到玉玦上淺淺的刻字,將燭芯挑得亮了些,好奇地看到光滑的玉玦上面刻著一個雋秀飄渺的字型:西。觀字如觀人,瞬間彷彿見到巍峨的雪山底下,嫡仙般的秀逸男子緩緩行來,凜凜寒風捲揚起他的青絲白袍,眉梢眼角風情萬種,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走路悄無聲息就象一隻波斯貓。

木瑾茗打了個激靈,收回了遐思。她是有多麼慾求不滿,竟然對著一塊玉玦意淫了?

……

黃雅麗時日不多,為以後生計著想,木瑾茗決定去和明娟姨娘開誠佈公談一談。

坐在氤氳著淡淡香氣的閨房,手裡捧著白底藍掐花的精瓷茶盞,紫檀木桌椅是祖先遺留下來的上等貨色,掃眼牆上老爹自命風流揮毫寫就的墨寶,被人奉若至寶地鑲嵌在精緻畫框中,高懸在中堂位置。真是個貼心的妙人兒,木瑾茗不動聲色地看著,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