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敏愣愣地望了榮惠一陣,搖了搖頭,笑道:“塞兒大婚,敏敏是高興得傻了。”
聞言,榮惠笑容更深:“你這孩子……也是,自你阿瑪額娘大逝後,王府裡不曾見過大喜,如今塞兒成家,想必你阿瑪額娘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
“嗯,塞兒如今很幸福,阿瑪和額娘在天有靈,定會寬慰了。”
為人父母,養育子女,除了見他們健康成長,亦是盼望著孩子們成家立業,只是簡純親王夫婦沒有這個福氣,早早離了世。
榮惠一雙明亮的眼睛瞬間蒙上了一絲灰暗,在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輕輕摟著洛敏,待她如往初。
洛敏靠著榮惠,隨意問道:“皇額娘,和敏敏說說額孃的事兒吧。”
榮惠身形一頓,笑道:“你鮮少過問你阿瑪額娘之事,今兒怎來了興致?”
“塞兒成人,敏敏為之高興,也替阿瑪額娘高興,只是我與塞兒未能在阿瑪額娘在世時奉孝膝下,敏敏慚愧,如今才想著多瞭解他們一些。”
“那敏敏想知些什麼?”
“皇額娘不妨說說您與額娘在科爾沁時的生活。”洛敏從榮惠懷裡睜開,一雙眼睛發亮似的盯住她。
榮惠怔了怔,穿過洛敏的眼睛,記憶慢慢回到了十多年前,那個時候,用滿人的話來講,她和姐姐都還只是天真爛漫的塔拉溫珠子,什麼都不懂,只知道故鄉的大草原、無邊無際的科爾沁,她們活潑愉快地高歌,歌聲響遏行雲,她們騎著駿馬,在遼闊的草原上飛馳,坐在馬背上仰望藍天白雲,無憂無慮。
那時候,她們以為那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生活,也以為可以幸福一輩子,與藍天為伴,與草原為舞,可是她們不曾想到,幾年後,她們來到了廣袤的大清國,一個成了親王福晉,一個嫁給了大清的順治皇帝,夢想破滅了,草原上的歌聲不在了……
人人以為嫁入皇家便可享盡一生榮華,作為國母更是深受百姓景仰,可又有誰知,她的婚姻並不幸福,她被禁錮在紫禁城的大院子裡,飛不出,逃不走,她的阿姐亦是如此,她們再也不能在草原上高歌,再也不能無拘無束地放聲大笑,滿蒙聯姻,她們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牽涉著千絲萬縷,她們的一生唯有這樣了,也認命了。
原以為能和阿姐在京師相依相伴,可惜阿姐命薄,還沒看著兒女成家便已離他們而去……
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
美麗的姑娘,扎著破亂的裙,
駿馬的步伐輕巧,姑娘的歌聲醉人,
幽深的大草原,寬闊的斡難河,撫育著幼小的孩子們……
不知不覺,榮惠哼起了久違了的高亢悠長的曲調,眼裡泛著淚光,氣氛一下子傷感了起來。
榮惠唱得真情,說得動容,就連洛敏也在驟然間感到心熱鼻酸。
誰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可幸福總會選錯人。
洛敏本想繼續問下去,不想勾起了她埋藏心中多年的心酸,便不忍再問了。
當歌聲戛然而止,洛敏扯了帕子給她擦臉,榮惠臉上重又漾起了笑意,遮掩臉上的幾分尷尬,道:“大喜的日子,本該高高興興,可額娘我又掃興了。”
“不,皇額娘是真情流露,您的歌聲彷彿讓敏敏看到了無邊無際的大草原,看到了您的故鄉科爾沁!”
“那敏敏可想學?”
洛敏點頭,如此愉悅歡快的曲調,換做任何人聽了都想哼上幾聲,只是她又怕勾起榮惠的記憶,傷了神。
然而,洛敏方點頭,榮惠便又扯開嗓子唱了起來,不同的是,這一回是真的歡愉,彷彿歌聲圍繞著白雲,飄揚在遼闊無邊的大草原上,久久不散。
洛敏跟著榮惠唱,一高一低,此起彼伏,響徹整座慈仁宮,宮裡林立的太監宮女不懂蒙語,也不知道這對母女在唱些什麼,只是被高亢的歌聲感染著,似乎自己不是身在紫禁城,而在廣袤的草原之上。
天色黑暗,星辰明亮,慈仁宮外的夾道上,一對年過半百的主僕提著宮燈,慢悠悠地路過,聽到歌聲,身份尊貴的那一位停下了腳步,抬起頭仰望著星空,一時間,眼前的一切全都模糊了。
“老祖宗,這歌聲……”蘇麻喇姑看向太皇太后。
“可像四十年前的你我?”
蘇麻喇姑心頭一悸、鼻頭泛酸、熱淚盈眶,四十年前,她們也是這樣相依相伴,在那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唱著高亢嘹亮的歌兒,一片歡聲,四處笑語。
想不到已經四十年了啊!更沒有想到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