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他阿瑪身邊,在炕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等兒子坐好,皇帝示意保章正繼續。
保章正正襟危坐,接續被四爺打斷的話頭:“……又歷八百劫,廣行方便,啟諸道藏演說靈章,恢宣正化,敷揚神功,助國救人,自幽及顯過。
此已後再歷八百劫,亡身殞命行忍辱。故舍已血肉,如是修行三千二百,始徵金仙,號日清淨自然覺王如來。如是修行,又經億劫,始證玉帝。”
皇帝的臉上露出沉思之色,半晌後,他的手指點了點盤坐的腿:“你想要說的,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保章正站起身,躬身彎腰:“臣告退。”
皇帝點頭:“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想來你都知道。”
輕輕一句話,卻讓保章正直接趴跪在了地上:“臣萬死不敢亂言。”
“嗯。”皇帝滿意了:“下去吧。”
保章正又趴在地上叩了三個頭,這才起身,彎著腰倒退出了內殿。
等到保章正的身影完全消失後,皇帝才轉頭看向四兒子,“那是欽天監的五官保章正,因正午時的異象,朕宣他來測測禍福。”
四爺臉上表情僵了僵,抬頭無措地看著他阿瑪。
看著兒子膽怯的模樣,皇帝忍不住笑了:“你怕什麼?”
四爺囁嚅著低聲道:“那道光柱照著的,是兒子的貝勒府。”
皇帝點頭:“方才,五官保章正說道:太上道君送帝入世,帝生具寶光,才敏慧而性慈善,繼嗣為王以修道……”
“撲通!”
皇帝眯眼,看向跪在炕前的四兒子:“你在想什麼?還是你在冀望未來?”
四爺不敢接話,只一下一下嗑頭。
一聲一聲的叩頭聲傳入耳中,皇帝閉著眼,一次一次做著深呼吸。
“好了!”
終於,皇帝開口制止了兒子的行為。
四爺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皇帝眯眼望著虛空:“自午時到現在,兩個時辰,欽天監已收到了幾百張貼子……毓慶宮內,太子惶惶……京城內,各皇室宗親府裡又如何?……”
“天現仙蹤,神目如電,所視者,四皇子府……偏偏,就在那時,你的兒子,朕的孫子出生了……”皇帝哼笑一聲:“老四,你說,朕該怎麼做?”
四爺又開始碰碰叩頭。
“老四,那孩子……”
“阿瑪……”胤禛猛地抬起頭,慘然悲呼:“阿瑪,那是兒子的兒子,求您……他才剛出生……”
聽到兒子的慘叫,再一看老四額上的青紫,皇帝沒忍住,噗一下笑出了聲:“老四,你在想什麼?”
“啊?”
四爺呆呆看著自家滿臉笑容的皇阿瑪:“阿瑪?”
“既是日光照曜,那孩子的名字就叫弘曜吧。”皇帝含笑看著呆傻的四兒子,心頭很是可樂:“傻了?朕給你兒子賜了名,還不趕緊謝恩?”
砰砰砰。
三個著著實實的響頭後,四爺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傻傻問:“阿瑪,就這樣嗎?”
皇帝哼笑:“怎麼,你還真盼著朕把你那剛出生的兒子處置了?”
四爺急急搖頭,一臉可憐看著他家皇父:“不瞞阿瑪,今兒那異象,把兒子也嚇著了。”
皇帝點點頭:“是有些驚人。”
“可不,兒子還納悶兒呢,兒子也沒做什麼錯事,怎麼就招得佛祖身前的怒目金剛瞪兒子呢?”
四爺重重點頭,擦了一把額角的汗,“可後來再一想,南師傅當年說過,天上的雲乃水氣聚集而成,為自然造物,兒子才沒那麼害怕了。”
“南懷仁啊。”皇帝臉現緬懷之色:“他也可算是朕的啟蒙老師了。”
四爺看著皇帝,沒吭聲。
皇帝很快自回憶之中醒過神來,指了指椅子,示意兒子坐下說話。
“地震、雪災、旱災、日食、月食、九星連珠……這些天文現象在愚夫愚婦們眼中,不是天罰,便是天降瑞像。”皇帝悠然靠在迎枕上,有一下沒一下敲著腿:“於咱們皇家來說,這些天象可以利用,自己卻不能被其愚弄……道教,佛教,天主教,借種種神仙佛魔演說,擴大自己的影響力,說到底,都是想要憑之吸納信徒,從而為已所用。”
皇帝眯著眼,“敬鬼神而遠之,老四啊,記住這句話。”
四爺愣然點頭。
“見怪不怪,其怪自敗,行了,不過是雲散後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