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中，又聽見蘇清晗隔水在問：“小白，你去哪裡？亂箭無眼，不要亂走。”語調有些急促，似乎是關心。

白沐想了想道：“蘇大哥，今夜的戲太亂，我看不大明白，我要先找個地方靜一靜。你放心，我命大福大，死不了。”

又正色道：“蘇大哥，你不要為難景之，大逆不道謀朝篡位這種事情，我信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我要回去理理頭緒，馬上就來救他的。”

蘇清晗腳下頓了頓，面色微白。反是嚴鳳訴，臉上漸漸漾出一個笑，停下腳步亦不再閃避：“子季……小混蛋，我這次就相信你。我等你來救。”

嚴鳳訴停了手不再反抗，侍衛欲待活捉，自然也就跟著停手。

白沐愕然轉頭，看他面目凝重不像是說笑，瞬時帶上了沮喪煩惱：“別太相信我，我都不信我自己……你怎麼能捅這麼大的漏子！”

嚴鳳訴笑的輕巧：“小混蛋，我都信你了，你要是救不出我，就陪我一起去死吧。”

白沐氣惱萬分，正要分辨，聽見身後水聲響動，突然被人用力抓住袍擺。難道是采采？

蘇清晗看過嚴鳳訴一眼，只覺額邊青筋跳竄不停，伸手按了按，卻壓制不住，是以冷冷揮手道：“拿下。”

一言既出，只見一襲染血白影，以破空之勢隔水直刺蘇清晗。是最後奮力一搏的素期美人兒。

白沐用力睜大眼睛。

然而最終看見的，也不過是那負月而立的驚鴻隻影。

素期美人兒說過，誰要動她家公子，她就殺了誰。

素期美人兒輕功好，便是褚良遠也遠敵不過。沒有人——能從她手下躲過這氣勢決絕的一劍。

更何況是宿疾纏身、久病沉痾的蘇大哥。更何況！

全身血液迅速逆行回流，耳側風聲打鬥聲一絲兒都聽不見，茫茫世間，似乎只剩下一個軀殼在天地浮游……

而後驟然墜入冰沉死寂的湖水中，鋪天蓋地的刺骨寒冷迅速漫卷全身，被壓制的餘毒和陳疾在周身復活流竄，心肺焦灼似火，而四肢卻寒冷如冰，冷熱互相沖擊撕扯，似乎要把人絞成萬千碎片……

意識輕飄飄脫體而去，從此空無一物。

最後的最後，是看見一小片覆菹在翰林院外的窗根下迎風依水，潔白的花瓣次第開放，連成一片，漸漸地……天地間盡是一片茫茫白白。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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