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秀楠真的有吸菸嗎?”少頃,男人掏出煙盒,抽取一支銜在嘴上,用打火機點燃。
“你在懷疑我?”女人鎖緊眉頭,小小的三角眼迸發出怒光。這是男人第一次質疑她所說的話,對方從來都是對她深信不疑的。因此這句問話使女人既惱怒又疑惑,丈夫為何要說出這番話呢?
“不是。”男人擺擺手,“只是說說而已。”
女人冷笑一聲,“希望是這樣。”
男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伴隨著噴出的煙霧,凝重的氣氛並沒有因為秀楠的離開而變得緩和,反而更加嚴重了。
“你說,秀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男人深吸了一口煙,將菸灰彈落在菸灰缸。
“你問我,我問誰。”這個重複了無數遍的問題時至今日仍在重複,只要面臨這樣的情況,男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提出這個問題,女人的答案則萬年不變。
“就不能有第二個答案嗎?”顯然,男人對這個回答多少有些厭煩了。
“那你自己去想好了。”女人起身開始收拾碗碟,不再理會對方。
…
“很淡定嘛。”紀子的身體倚在書桌,雙手在胸前交叉,低頭凝視坐在桌椅上的秀楠。
對方微微一笑,“反正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天發生了。”
“就是說已經麻木了?”
“是的。”
紀子發出“嗬嗬”的笑聲,揉了揉對方的頭髮,來到秀楠身後,雙手搭在對方的肩上,開始按摩起來。
秀楠閉上眼,整個身心投入到對方這一服務當中。以往與父母發生爭執,事後都是一個人躲在房間裡,等待那種不愉快的氣氛慢慢地消散殆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有另一個人陪伴在自己身邊,與自己一起面對這種不快的場面。
儘管父母不能看見紀子的存在,但只要她能夠感受到對方站在身後,她就能比以往更加無畏更加淡定地面對父母。似乎有另一股從對方身上發出的能量注入到自己體內,給予了自己相當的勇氣與安心,使她明白自己不再是獨自一人面對父母,還有另一個人一齊與自己面對。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兩個人的力量勝於一個人的力量?秀楠不太瞭解,但原因應該是這樣的。與紀子相處的半個多月,秀楠得到了之前從未感受到過的溫情,在一個陌生的女人身上居然感受到在父母身上不曾體會過或者說曾經很小的時候體會過可現在早已消失殆盡的溫情,這無論如何都是一個莫名其妙的現象。
但秀楠並不抗拒這一現象,而是很愉快地將其接納下來,並把它當作自身的一部分吸收進體內。毫無疑問,她對紀子抱有極大的好感,她從來沒有對一個人產生出巨大的好感。雖然她對紀子的情況並不瞭解多少,但她無比確定紀子絕不會對她做出任何不好的事。
秀楠無法說明這種深深的信賴感從何而來,從何產生。更準確地說她不得不去信賴這個從另一個時空而來的女人,彷彿相信紀子是她要必須履行的義務,如果不履行這一義務的話人生勢必會留下空白,自己亦會責怪自己當初為何不去信任這個女人。
所以為了不讓自己擁有後悔的機會,秀楠履行了這一無形的義務,她相信紀子並對之懷以無法測量的好感。
她試過幾次向紀子打聽關於其本人自身的情況,這是她第一次對一個人懷有強烈的好奇心,她想要更進一步瞭解紀子,想知曉這個令自己產生深深的信任感與好感的女人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可紀子總是巧妙地迴避過去,有時只是報以神秘的微笑,無論如何都不肯透露更多的資訊。秀楠只知道對方認識自己,並且是在紀子16歲的時候認識的,也就說自己認識紀子的時候已經是一個33歲的成年人了。
三十三歲的自己又是怎樣一個存在呢?秀楠想都沒有想過,紀子亦沒有透露出更多的這方面的資訊。但可以肯定的是三十三歲的自己與此時十六歲的自己存在差異,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情況。只要是人,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有所改變,沒有人能夠一成不變,一成不變的唯有死者。
她沒有試過非常深入地思考未來,她現在唯一思考的便是如何逃離這個家、逃離這個城市,除此之外,其餘的一切她都沒有納入思考範圍內,紀子自然是另當別論。因此要她現在去思考三十三歲的自己簡直無從下手,不知該從哪個方面去思考。
她本來就不擅長思考,即使聽完紀子的話之後她亦無法很好地在腦中描繪出三十三歲的自己的形象,連一個大致的輪廓亦無法完整地想象出來,於是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