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陶悠嚥下“橋”字,然後繼續說道:“河邊,橋頭,那裡有棵大樹。”
“胡橋那邊。你注意安全。”說完,王英結束通話電話。
陶悠霎時彷彿渾身脫力一般,慢慢蹲下了身。
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咱們一起去打架吧
陶悠看著鏡中年少的自己。
個子比起同齡遠遠不夠,整個人瘦得跟只猴兒一樣,膚色是經久風吹日曬的黑,臉沒巴掌大,更顯得眼睛大瞳仁黑,卻不是普通小孩那樣天真活潑,若非得用一個帶點孩子氣的詞形容,就是狡黠,平靜裡偶爾閃過的狡黠。再配上亂糟糟的頭髮,真是活脫脫一個流浪兒童。可是她這人,說好聽點,給點陽光就燦爛。因此才不過幾天,曾經那種陰鬱與絕望,從外表上已經看不出來了,也可能……深深埋藏在心底。
前兩天王英買了倆蝴蝶髮夾過來試圖給她扎個小辮,奈何頭髮又短又不聽話,紮起來像是個短粗的沖天炮。當時陶悠看著鏡子裡頂著蝴蝶髮夾的自己——蝴蝶翅膀是彈簧的,腦袋一動翅膀就跟著搖晃——本來應該是時尚時尚最時尚一秒變香妃的,但是配上她那個好像剛剛從非洲饑荒逃過來的樣子……陶悠默默在心裡對自己的長相鄙視了一下,但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是,太搞笑了。後來取髮夾的時候,連著扯了好幾根頭髮下來。
而算算日子,她到H市福利院已經十天了。
十天前,龍子衍的父親龍國偉接到妻子的電話,帶人手趕到胡橋,卻不料撲了個空。高叔一夥人已經倉皇離開,甚至連爐子都沒來得及熄滅,鍋碗瓢盆胡亂散在地上。
為什麼會跑?難不成他們現在已經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可想來想去,陶悠覺得最大的可能是高叔發現她不見了,以為她是掉進河裡淹死了,於是匆忙離開。畢竟雜技團可不能跟這種死人的事情牽扯上。而現在陶悠也不知道將來會如何,這是她從未面對的局面,可是至少暫時她解脫了,安全了。第一次,她覺得這麼重來一遍,似乎也不討厭。她只有九歲,人生還很漫長。
只是,該如何扮好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
陶悠不會賣萌,只能沉默。反正當時進福利院的時候,已經有人問過她這幾年的經歷,陶悠撿能說的說了,之後便沉默不語。福利院的人大概以為這小孩身心受創傷太大,性格孤僻寡言,看著心酸可憐便也不再多問。重來一次,陶悠提前好幾年來到了這裡,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此適應得還比較快。陶悠不記得自己上輩子來H市演出是否遇到過龍子衍,但起碼這次提早遇見了龍家人。以後可能會發生的悲劇……她絕對不會讓那些事發生。她會護住龍子衍,讓他安生過一輩子。她會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再也不跟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扯上關係。她會完成的事情……很多很多。
龍國偉,作為H市優秀警察,早就資助著幾個孤兒或者失學兒童。陶悠一來,由於可憐的身世經歷又變成了他的資助物件之一。龍家不可能收養她,卻在很多方便也給了她方便。王英有時候就來福利院帶著這些小孩玩,週末還會專門帶他們去體校滑冰場。
“陶悠,你看。”去體校的路上,龍子衍從書包裡掏出一隻木盒子很得意地給陶悠看。王英再加六個小孩在前頭走。龍子衍則和陶悠落在最後。
“哦,挺好看的。”陶悠很配合地牽牽嘴角。盒子裡是一隻金色假烏龜,四隻腳一晃一晃的。
“你的神奇寶貝集齊了嗎?”龍子衍又問,邊說邊撕開泡泡糖,拿出貼紙一看,“怎麼又是皮卡丘,唉,我缺妙蛙種子。”
“我沒有收集這種東西。” 這時候陶悠才發現龍子衍手背上貼滿了貼紙。
“那這個給你吧!我正好有個新的。”他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個花哨的小冊子,“集齊貼好後可以換遙控車!不過我給你這個,你待會得跟我一起去外頭打板。跟一幫女生滑冰真不好玩。”他書包裡裝著十幾個大小厚度不一的板包,全是報紙疊成的,髒兮兮卻還隱約透著油墨味道。就他的犟性子,屬於專門跟家長對著幹的。王英本來想帶著他學專業滑冰,可龍子衍卻死活不肯。
“你忘了我也是女生嗎?”陶悠回道。她上輩子就曾跟著王姨來過,所以對滑冰還是很上手。
龍子衍有點小鬱悶,於是到了體校溜冰場旁,他很快就一個人溜出去玩了。王英則帶著其他小孩玩耍。
她的同事劉正教練正好剛剛帶完學生打算休息,於是坐在旁邊看冰場裡玩耍的那些福利院小孩。看著看著,就看到了獨自一個人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