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星君在魔界登場,好言好語勸我們回去,這麼一齣子曠世古今的大戲。
然而最近這些年總是天不遂仙願,天界的意思無非就是將仙統純正的紀川接回去,但偏偏紀川入了魔,委實不能再踏入九重天一步。星君沒辦法交差,眼睛便跟老鼠見了燈油一樣緊緊盯著我不放,似乎是在說“哎,有總比沒有好,血統不純就不純吧,好歹是仙君生的。”
彼時,我被這老人家“器重”的眼神盯得嘴角一直抽,根本停不下來。紀川也眼巴巴的看著我,像是在說,“委屈你了,哥哥。”
後來我又想,其實我在魔界的光景也不怎麼好。天界的人嫌棄我孃親的血統,同樣的,魔界的人也在怪我娘喜歡上了與他們一族勢不兩立的仙君,又生出了我這麼一個不仙不魔的混血出來。偏偏我的性格又跟紀川大為不同,受不了別人一點的冷嘲熱諷,所以在紀川成魔之後,我便整天跟他們打架拼命。
乘風繼了魔尊位之後就搬出了這一處,彼時紀川正在測算魔眼的方位,便同乘風一起去了。因我當初那三萬年來連一頓熱乎飯都吃不上,所住的地方只有幾本不知被誰扔在了宮殿門口的,並且可憐到只剩下半冊的書,故而只算是知道了六界的一些皮。
因此乘風這處偌大的宮殿就只剩下了毫無用處的我,其實十次幹仗中,有九次都是我大題小做,其實人家也沒說什麼太不好聽的話,我的拳頭就上去了。我只是怕……只是怕自己又回到了在九重天上無人問津的生活,在我看來,縱然是渾身叫囂的疼痛讓我夜不能寐,也總好過沉睡中的我被那三萬年蝕骨的孤寂驚醒到坐立不安。
只是紀川有乘風來疼,來掛念,我為什麼沒有呢?
難道真的是我命犯孤星不成?
我悟不出其中的道理,也找不到為我答疑解惑的人。在魔界的歲月匆匆,也就這麼在隔天差五鼻青眼腫混吃等死的日子中度過了。其實這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只不過是在三萬多漫長而寂寥的的一頁中郵多畫了寥寥一筆。
至少……至少我可以每日裡吃上熱乎飯了,這也算是比以前的生活質量有了大幅度的長進。
不過我也不算悲慘,因為乘風告訴了我孃親的所在,雖然如今只有一個墳頭,可在我心裡那是個能讓我安下心來的地方,有時候我會坐在我孃親的墳頭前跟他說說話。
說起來第一次還有點不還意思,傻了吧唧的問了一句,“您的琴聲真的如此曼妙嗎?如果您能教一教我就好了。”不過後來我才明白,無言作陪才是最好,畢竟這種話說多了,也只會徒增傷悲。
然而在某一天,有個老頭卻突然領了一些好吃的到了墳前,他在知道了我就是琴女的孩子之後,便交給我一把扇子,老人家說這扇子裡有我孃親的半數修為,可是她還沒來得及給我,襁褓中我的就被九重天的天兵天將給抱走了。
但由於我彼時修為實在是“慘慘慼戚”,是以並不能參透其中真秘。只不過從那之後我便不再找他那些人打架解悶了,我也體會到了紀川那些日子裡日日為小白梳毛,跟小白說話的心情了,那是一種類似於羈絆的東西,也是唯一的寄託念想的地方,必須要小心翼翼的對待,那是一種絕對不想失去的執念。
天界做事,要麼放置一旁不管不問,要麼一查到底挖地三尺也得治你得罪,顯然這次星君奉的命屬於後者。不過我跟紀川被趕下九重天,怎麼說也是天界的責任,故而紀川這個存在,九重天也權當他死了,入了魔便不再是天界之人,怎麼著也是回不去了。
再說這幾十萬年來征伐不斷,天界也損了不少元氣。此番收拾了妖族之後,自然是要養精蓄銳一點時間的,故而對於紀川入魔這件事便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再者正妃一家子已經被流放了,所以就算我上去了也沒人再敢欺負我。或許乘風又覺得我這整天打架,不能與魔族之人和平共處的暴脾氣實在是夠嗆,便默許了這件事。
可是沒有人知道,我不想回九重天,實則跟那正妃是沒有什麼絲毫牽扯的。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一個人,想要一份溫暖。
我覺得我實在是個專一的人,別的小孩子要想的東西簡直可以說是一個時辰變三種,可是想要的,三萬年來只次一個,卻依舊沒有得以實現。就連弱小的紀川也變得強大了,不再需要我的傷痕累累的羽翼保護了,沒有人需要我的。
當我收拾東西的時候,紀川一直站在那裡跟個冰雕似得看著我,如果不是看見他紅的跟兔子一樣的眼睛,我還以為他就要杵在門邊變成石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