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了晉助,我想看你長大,從二十年前就一直這樣強烈地期望著。”
“我只是告訴你,我沒有一刻比現在更瞭解你了。”身側傳來高杉拉來椅子的聲音,他什麼也沒顧忌,椅腳與地面發出了一陣短促的摩擦聲。他頓了頓接著說:
“即使我再也無法用從你那裡學來的察顏觀色窺視你的想法,你也看不見我。”
高杉捏了捏她的手,又立刻放開了。
“二十年來只為一個人辛苦付出,這一點我好像稍稍可以理解了。即便是因為自身希望幻滅才將全部感情傾注在一個對你而言算是教科書上的歷史人物的存在,從你的角度出發不也依舊交付了真心麼?你所承受的負擔是無論如何也不可抹殺的,對吧?”高杉的聲音近乎低喃,他的語速不快,但青空卻難以捕捉其中所蘊含的感情。
青空的頭顱還是正放在脖頸上,她面向正前方動了動嘴唇,她聲線不穩,只是機械地說道:“是啊,我一直就是這麼認為的。我為晉助你做了那麼多……”
“難道是和太多的商人喝過酒而讓你有了這種想法?沉空啊,世界的不公平我想你在很久以前不就真真實實見識過了麼?或者說,太多男人的追捧讓你忘記了這一點?”
“我……”
“不管怎樣,上述的一切不提,我也沒由來地有些心疼你了。”
“……晉助。”
自天人降臨,江戶城變了好多。但無論從前的江戶還是現在的江戶,都是身為夜兔族的附庸的玄風從來沒有見過的,她只站在那片長夜的土地上仰望過天空,可是地球在哪裡,江戶在哪裡,這種問題早就是大多數和她一樣的被圈養的人類連想都不敢想的。人類的最後的尊嚴只存在於文明的天人們的教科書中,坂田銀時、桂小太郎、坂本辰馬……還有高杉晉助。
晉助。晉助。晉助。所以說,玄風的二十年加上青空沉空的三十六年,總共五十六年,在這段用語言表達可以簡單概括的歲月裡,這個女人的心跳頻率一直和這個名字在胸中躍動的頻率一樣。這是一個年歲不小的女人一直以來固執的最後的初戀,她知道自己的卑鄙,但是晉助也終於長大到可以讓她來愛了不是麼?
在高杉晉助一歲的時候,她的年齡是他的十一倍。在高杉晉助五歲的時候,這個倍數縮小到了三倍。時間和數學一樣,是永遠能讓人認命接受落差的東西。今年的分數讀作“三十六分之二十五”,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分數會逐漸靠近一,但它永遠不會有合一的時刻,更不會變成假分數。
她轉過頭,對著剛剛開始就不斷對她平靜訴說的聲源方向,她的眼眶正對著高杉的方向動了動,就彷彿她能看見他一樣。
嘴唇上傳來冰涼的觸感,是高杉的手指,青空的呼吸正輕緩地落在他的手上,月光也是如此。他修長的食指關節處生著薄繭,簡單地伸直著,封住了她的嘴唇。青空還聞到了他手心的淡淡的汗汽。
“雖然月光正好,夜色正好,人物也正好,但請別說你愛我。因為我肯定沒辦法說我也是。隔在各種情感之間的不只有理性的考量,有歲月,還有死亡。”
高杉沒有停下:“但至少現在,在這個世界被摧毀之前,還可以大膽試試看。”
高杉的聲音很低,他拿開了手指。青空忽然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她什麼也抓不到了,黑暗和耳邊聽到的窗簾翻飛聲、夏蟲鳴唱聲根本就不屬於她,感知都還在,但她兩手空空。
她只好僵直著一動不動,然後高杉很輕柔地吻了她,她還是一動不動,於是唇瓣上又傳來了灼熱的觸感,這次還有一下生澀的啃咬,一切稍縱即逝。
青空很慶幸自己的呼吸還算順暢。
“可以請您彈三味線麼?晉助。”
高杉愣住了。他答道:“我並沒有帶三味線來。”
青空抿著唇瓣笑起來,她的笑容中帶著年輕人的那種意氣風發。“我早就準備好了。”
“但我不想彈了。”高杉打斷她。
他又補充:“以後還有足夠的時間,沉空。”
即使是青空沉空這樣的人,這個時候也忽然不能控制好自己的音調。她大概是想到了什麼,也許是令她惶恐的猜測。總之她喃喃自語起來,因為雙目已經不能視物,她並沒有頹唐地低下頭。
“可是我……可是我、我真的已經沒有用了……”
離著高杉晉助的臉很近,她散發香氣的嘴唇上下翕動,明明很輕的聲音卻一下下透過他的耳朵,敲在那顆躁動多年的心裡。
“為什麼人生來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