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先生在唱歌,所以在想您唱的是什麼歌。”
“夜兔的兒歌。”
我一開始不認為他會回答,可也就是高杉今天忽然有了興致,他語氣淡淡地回答道,也沒有下文。
高杉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唱夜兔的兒歌呢?
江戶的月亮溫柔無言。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唱這種東西?”
我一定是做夢,高杉今天好善解人意啊,天!
“好奇都寫在臉上了,你這個傢伙真的以前是個從事演藝的小丑麼?”
好的,高杉今天不正常,高杉今天不正常。哎呀,能跟他如此詭異地處在一起的我好像也不太正常。肯定是今天這個章節的開啟方式不對!
“你聽,前奏的調子是這樣的……”高杉沐浴月光,聲音沉溺在說不清的溫柔快樂中,哼唱著。當他收了曲調,只剩下一隻的眼睛變得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要清亮,“你家小姐說要這樣唱,而且可以在唱的時候這樣……”
腳底的二齒木屐發出微微響聲,並不高大的男人輕盈地轉了個圈,正當天上灑下的銀白光輝,寬大的黑色外杉迎風翻飛,衣角金邊如水流動。一下一下,好像孩子們跳房子,輕盈的舞步。
“在童謠的最後,孩子們都長大了。”
熟練地小幅度演示舞步的高杉對我說,我猛地看著他的臉,也正對上他清透的目光。
“等拳頭有了力量,就開始學會戰鬥。不想要那麼早地染上曾經的夥伴們的鮮血,所以選擇背上行囊到廣袤的宇宙去。只有無邊無際的宇宙才能承載一個形影相弔的渺小夜兔的滿滿孤獨。夜兔的孩子們,繼承了血性還要繼續戰鬥下去,孤獨地戰鬥下去,生下孩子,再讓他們繼續戰鬥下去。順著血脈流淌的暴力和不安,可以被鮮血安撫,而夜兔的血液,就要這樣延續流傳下去。”
變幻多端的步子並不重在體現舞者的技藝,而是單純地、不知疲倦地連續跳著,好像跳舞就是那麼一件至高快樂的事情。隨歌聲起伏的足步很少停留地面,彷彿就是一首沒有終焉、不用落地的舞曲。
“戰鬥啊、戰鬥啊,夜兔的孩子們還在重複著戰鬥,可是宇宙啊,能去的地方也不是那麼多,我們生活的世界可能不是那麼大。等到有一天,在戰場上重逢,歡笑地叫出彼此的名字,踏出走向你死我活的步伐,我們還會在一起。”
木屐最後在天台的地磚上畫了一個圈。連到結尾,都是快樂的歌。
小姐教給高杉的歌。
高杉抖了抖略顯凌亂的衣衫,我又一次不經意看到了他胸前掛著的玉墜。
“好像天氣還是有些涼呢。”高杉心情好了很多,聲音都不很低沉,“出來吹了這麼久的風,也該回去接著睡覺了。”
“呃,嗯,高杉先生,您的傷還好吧?”我被今晚的高杉重新整理了認識,所以口不擇言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問他這個幹什麼,嗚嗚,感覺自己好多嘴。
“今天意外地膽大呢,喜春雨管家?”高杉發出低低的笑聲,“謝謝你的藥和繃帶,還沒告訴你家小姐吧?”
我老實回答:“沒有。”
“那就別讓她知道這些小事了,”獨眼的男人談起這些語氣並不十分在意,甚至還沒有解說那首兒歌的表情認真,“最近也在試著接洽宇宙海盜們,聽說他們在地球產業不少,所以來江戶見識見識。這段時間住在你們家裡,可能很多事還要你出力。”
唉?是不是到我表決心表忠誠的時間了!既然高杉都這麼說了,我是該先跪下,還是直接抱大腿?
高杉一定是看到了我閃閃發亮的小眼神,雖然我的眼睛確實有點小。總之他十分友好地邀請我回去睡覺:“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嗯,我也覺得這個時候我再發個眼神邀請他可能也不太好。所以我稍微矜持了一下,就滿懷終於找到了組織的好心情回到自己的被窩。心裡暖暖的。
閉上眼睛,我又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
我不安分地進入夢中,迷失夢境前忽然想到了剛才看到的失魂落魄的高杉。我心中有著奇怪的好奇和相信,指引著我繼續旁觀夢中逐漸展開的畫面。這個時候,我還在努力做一件事。
去找玉墜,去找那個曾經屬於小姐,現在掛在高杉的胸前的玉墜。我堅信那可以印證夢境的真實,而玉墜會為我解開更多疑問。
*
可是就在那個晚上,那個男人把這雙柔弱無骨的小手握在了手裡,他用他滿是男性體味的汗液汙染了它。他還能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