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拿起了畫筆。

她的面前還擺著那日沒有完成的女人畫作，畫連同畫架都被搬到了小姐自己的屋子。她忙於宴會應酬時自然忙不過來，沒有時間去繪畫，現在一有點時間就坐在那裡。可是，我記得那幅畫幾天前就已經大致完成了，小姐一有閒暇就坐在那裡畫，但我根本看不出畫裡的女人到底有什麼變化。

現在的小姐也是拿著畫筆，貼近那幅畫，像是非常認真地在勾畫什麼。因為這間房間的設計光線明暗不均，我這邊看去亮出的小姐周身都帶著羽化的感覺。她那本來就難以用語言表述的美豔絕倫的臉更是顯得非常不真實，透明的白色面板與黑色眉目的強烈對比中突出了某種神秘的、近似於宗教的、令人狂熱的味道。

我拉長脖子最後再腦袋裡印下那張畫的映像，赤身露體的日本女人，染著金色的頭髮。小姐的手很自然地擋住那雙正在被她反覆勾勒的眼睛。

最後又看了一眼，我低頭離開，輕輕關好小姐的房門才敢長出一口氣。

我依言尋到了少爺房間裡的那本筆記，也不知是多久沒有看過了，封面上沾了一些灰塵。我先翻到最後一頁以確認最近使用的日期，標記的大概是少爺出國的前夕。

我鬆了口氣，才有點激動地仔細翻看起這個筆記。

少爺以前的筆記，還是那種紙質不太好的筆記本寫的，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掛著精緻的銀鎖頭，發黃的紙頁有種陳舊隱秘的味道。

前幾頁都是那時剛剛開始學人體畫的少爺的心得，但是中間也提到了很想要畫自己姐姐的身體的這點意圖，至少語言還算含蓄。再往後斷了一頁空白沒寫，似乎也是隔了一段時間，連筆跡都變得不太相同，很是凌厲了。與此相應的語言也變得露骨起來，由單純對藝術的那種痴迷變成了對姐姐的佔有慾。

“……漂亮的姐姐，就是上天賜給我的最好的藝術品，讓世間的一切女子失色。她是那麼神秘美好。為什麼不讓她完完全全天然地將美貌展現給我呢……”

“……他們在看她，我知道他們都在看著我的姐姐，她是那麼的美麗，他們在想什麼？想必跟我想的一樣，親吻她、撫摸她，他們喜歡她的嘴唇、她的眼睛、她的腰肢、她的雙腿，也許他們遠比我想的更加不堪。多麼希望那是隻為我擺動的腰肢，她的雙腿纏繞上我的身體……”

“……為什麼她會允許那個人那樣看著她。用那眼神，靠得那麼近。我要去告訴父親。對，她跟我的血脈是那麼親近。她該是我的。那樣相似的血液，本來就該匯流在一起……”

我的面前一下子浮現起與少爺的簡單暗示對應的小姐的身體部位。不可抑制地咽口水，我的喉結滾動。小姐的，像帶著露水的玫瑰花一樣的晶瑩的嘴唇，散發著香氣，發出美妙動人的低吟……還有，還有手，小姐削蔥一樣的纖細靈巧的手指，像情人一樣，溫柔地半屈著，纏綿地撫摸著燥熱的身體……

我呼吸加速，一下子合上了那個本子，深怕自己也陷入這樣無可救藥的幻想。

那麼多次，明明我也有所察覺，少爺看小姐的眼神是多麼不正常。凝固著黑色感情的眼神，怎麼可以用來仰望自己的姐姐。

我後怕地環顧起少爺的房間，少爺出國後就只留下簡單的陳設，只在最近回來才又重新佈置了一番。端正擺在書桌前的是一個相框，上面的彩像清晰呈現出兩個捱得不算近的人，大方的小姐就站在青空家的櫻樹下微笑，而坐在一邊的用作景觀的石頭上的少爺望著小姐。

那是什麼時候的少爺我也不很清楚，總歸是出國之前的他。

少爺有一雙黑色的眼睛。

我感覺自己的心猛跳了幾下。恰巧也是這個時候，從走廊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腳步。聽得出來是年輕男子才會有的那種自信的大步。

在我的心頭狂跳的同時，帶走它，我的心裡想起了這樣的聲音。我想好奇心要害死我了，但是我還是拿起了少爺的那本筆記，把它藏在了自己的背後。

在推開的門造成的陰影中一晃落進室內昏暗的自然光中的，是少爺黑色的眼睛。

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房間裡會有人的少爺首先就是微微睜大眼睛，隨後那雙與小姐一樣精明的眼睛裡很快閃過一絲不悅，接著少爺不正經但頗具親和力地笑了起來。

“我這裡可是沒什麼髒東西，”少爺開口便言，他大步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稍稍與我錯過身的角度讓我明白他絕對是想看我背後藏著什麼，“很乾淨的。你可別聽沉子總說男孩子不愛乾淨之類的話，我一向能把自己打理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