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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畫家。

“應該說是花魁的名聲,我也很自然地接觸過幾個江戶的畫家。比起沉空那樣出身高貴的美人,像我這樣只要付錢就可以買下的人其實有更多機會被畫師們選入畫中。好像是因為同在一個圈子,畫師們也有一些見過沉空的,他們也都是無一不讚美她的容貌。”

雖說依舊婉轉動聽,但提及陳年往事,她的話音裡又插入若有若無的嘆息聲:“就是這樣,我在沒見過她的時候心裡就已經積攢了很多很多的嫉妒和怨恨之情了。我總想,要是我也和她擁有同樣的出身,絕不會只是她那個樣子。可是我也沒想到,真的遇到她的時候,我竟然會覺得同情。”

“青空那個孩子,也是因為出身,連很多正常人的快樂都體會不到。”她這句話有點像經常出現在電視劇裡的爛俗臺詞,但確實是很真實的感受,我看得到她平湖一樣的眼睛泛起悲傷的眼波。

“這個很好理解。你想啊,如果一個人,天生就站在一個可以俯視整個江戶的地方,那麼即使他不願意,也會或多或少看到屬於這座城市的疾苦。相反地,如果像我一樣註定要坐在吉原看著永夜的天空,那麼只需要努力讓自己不感到悲傷,世界就是美好的。”

她用能看穿人心的眼睛向我傳達著鼓勵的笑和莫名的嘆息。

“我不知道青空家到底是怎樣的家庭。沉空給我的感覺像是完全沒有性格,非要說只要是人都該有性格的話,我覺得那她就是不停地在迴避和掙扎,這麼形容吧,安靜、壓抑、虛空。但偏偏是這樣性格的青空,卻有著男人一樣的理想。我聽說她有一段時間上過戰場,那個時候你應該也和她一起去了?”

“是。”我知道這並非極端隱秘,至於為什麼參加過戰爭的我們還能出入江戶的上流交際場,堂而皇之的成為天人的座上賓,那全賴我家小姐的交際手腕。

“看來她是真的去過呢,”她苦澀地笑著,又有些歉疚地看著我,“不好意思啊,有些事情總覺得沒法當面問沉空。其實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不多,我也是聽一位大人偶然提到的。”

她深吸氣,繼續說:“我隱隱感覺,沉空似乎始終害怕著什麼。但我真的一直沒法瞭解她在害怕什麼。她對什麼事情都淡淡的,卻意外地關心政治。她也許是知道什麼,但她就像我說的,幾乎沒有什麼性格,也沒法從她的表現中看出什麼。”

“其實有些事情我也不想探聽。畢竟……我已經快死了,”她的臉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動作幅度很小地合緊了披在肩上的衣服,“我想,現在我唯一還掛念的也就是沉空了。而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卻只有你這個忠心的僕人。周旋於那些所謂的大人們中間,我一直明白‘辛秘’是個多可怕的東西。要知道秘密很多時候沒有想象的難,但是,一旦知道了,也就意味著要做好揹負的準備。”

她注視著我的心靈,燭光下恢復了美豔的容顏上帶著彷彿永恆不變的笑意。

“其實啊,我倒是看得出來,她第一次來找我那次的確還是個可愛的處女,之後再次拜訪的時候,就不是了。”

我心頭一跳,一個問題瞬間浮上心頭,那麼,在她沒見到我家小姐的那幾天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麼那麼驚訝的表情啊,喜春雨?”她忽然撲哧一下笑出聲,愉快的笑容驅散了剛剛她親口說出的沉重話題,“驚訝這種表情可是最難看的!”

面對她畫風突轉的反常舉動,我深感錯愕,但絕不承認因此露出的更加詫異的表情是我的錯。

“哎呀哎呀,你這個傢伙還不相信呢?”她一把年紀沒錯,但是拿起嬌蠻的語氣也毫不造作,眉眼間都是被煥發出的孩子氣。

好吧,我承認,比對起用驚訝的語氣說話卻依舊錶情好看得無懈可擊的花魁小姐,我確實比較醜啦。雖然,我本來就比較醜。

她再次歪著腦袋看著我,不同於之前的嫵媚,略快的眨眼頻率讓我覺得她可愛值突增。“我真的被人說醜過唉?”她說。

……故意弄出這樣的效果來賣萌可是很過分的哦。

我一臉正直地對她說:“您很漂亮,不要開玩笑了。”

“就是因為看到你家小姐的玉墜掛在了一個男人身上,所以一下子都驚訝失態了,然後就被那個傢伙說表情很難看……啊呀,跟你家小姐有關係的男人果然都是像你這樣過分的麼?”

“……您說什麼?”

我心底已經翻江倒海,順帶一提的是,我臉上露出了更醜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都是你家小姐害得,我還被人家說長得醜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