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時辰裡,羅銘連動都沒動過,就那麼筆直的頂著冬日還沒回暖的天氣,迎著烈烈西風,挺拔地站著。
亥正換崗,羅銘活動了一下身體,不理會周圍的竊竊私語,跟著兵士們穿過皇城北側的玄武門,回禁衛營。
先交了身上的令牌,到灶頭從一幫如狼似虎的男人手裡搶下兩個粗麵饅頭,用黑瓷碗舀了一勺肉湯,蹲在營帳角落,吃了起來。
迎面砸過來一個東西,羅銘順手一接,一看才知道是個饅頭。抬頭順著方向找去,就見趙猛衝他掄了兩下拳頭,跟著又甩過一個饅頭來。
羅銘一笑,不客氣地朝那饅頭啃了一口,趙猛瞪他一眼,轉身蹭到米英傑身邊,腆著臉笑道:“英哥兒,我這兒還有一塊燒肉,給你吃!”
說著話,趙猛的手已經伸進了懷裡,不知從哪摸出來一塊黢黑泛紅、油汪汪的肉來,遞進米英傑的湯碗裡。
米英傑臉又脹得通紅,惱恨道:“滾開!”一回手把自己的碗扣在趙猛的碗上,站起身踢了他一腳,扭頭就跑了。
趙猛傻呵呵地笑了兩聲,揉了揉小腿,把兩個碗疊在一塊兒,吃裡面米英傑剩下的殘湯。
第21章 探望
羅銘自從入了禁衛營,除去休沐,都是住在軍營裡,回家的時間變得少得可憐。流煙心裡惦記他,怕他吃不好、穿不暖,這日收拾了一大包的東西去看他。
禁衛營離京城有不到五里的路程,流煙趕了一個大早,去禁衛營。途中要過一條小河,這河正好隔在西北軍營和禁衛營之間,平時兩邊軍營裡計程車兵常來這河裡洗衣、洗澡。河水不寬,流速也不急,未到夏汛的時候,水面只及膝蓋,淌水就能過去。
營門口有人攔住流煙,問清原由,讓他等著。禁衛營是不許閒雜人等進出的,有公事要辦,也只能在營地外見面交談,一律不準入營。
流煙四面看著,禁衛營的營帳一眼望不到邊,這才是一萬多人的小營地,就這樣鋪天蓋日的,和它一河之隔的西北軍營,二、三十萬人的營地,真想不出會是什麼光景。
正胡思亂想,羅銘已經從營地裡走了出來,他穿著皂色軍服,腰裡挎著彎刀,大步邁開,很快就走到流煙跟前。
流煙的心跳快了快,衝羅銘笑道:“你上次休沐沒有回來,我怕你衣裳不夠換了,給你帶了幾件。”
羅銘沒接那包東西,盯著流煙,問他:“不是讓你別來這裡麼,怎麼不聽?”
流煙聞言一愣,羅銘是說過,讓他別來軍營,可是他……流煙說不出因為自己有一個月沒見羅銘了,想他想得緊,才借送衣服的當口來見他。
流煙的性子其實並不軟弱,只是面對喜歡的人時,不自覺的帶了幾分自卑。他從小就被父親賣了幾次,每次他偷偷跑回家後,都拼了命的幹活、討父親歡心,盼著父親能覺得他有點用處,不再賣他。那時的流煙才六、七歲,六、七歲的孩子就要扒在和他差不多高的鍋灶前燒火做飯,燙得手上都是燎泡,他也咬著牙每天堅持著做完三頓飯。可惜沒有用處,家裡太窮,父親想再續娶一房妻子,只有賣了他,才能有錢去下聘。就這樣在一次一次的討好不成中,流煙變得越來越膽小,在面對他覺得心裡重要的人時,也會加倍的小心翼翼起來。
流煙抬頭看了羅銘一眼,羅銘也沒有黑著臉說這些話,只是說話的聲音平板板的,不如平時親切、柔和。
流煙立刻慌張地說:“我,我就是怕你……”說不下去,羅銘曾說過,他要在軍中立足,就要與普通士兵過一樣的日子,禁衛營中的將士,是不允許家人來營中探視的。
不安地又看他一眼,流煙低下頭,手指揉捏著包袱的邊角。
羅銘煩躁地拉了流煙一把,把他拉到守營士兵看不到的地方,“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唉,你還是回去吧!”他也沒說一句重話,流煙就這樣一副緊張害怕,畏畏縮縮的樣子,羅銘看著就有些堵氣。
羅銘的話一出口,流煙就倒退了一步,彎了彎嘴角,笑道:“我不該來的,是我想的不周到,你別怪我。”
遞過包袱去,羅銘搖頭,“不要了,我的衣服我自己會洗,夠穿了。這些拿進去,也只是添累贅。”
“也是。”流煙又笑了笑,把包袱背在背上,道了一聲:“早點回家!”轉身走了。
羅銘望著那個單薄、失落的背影漸行漸遠,心裡翻了幾個個兒,邁出的腳步也愣是變了方向,他猛的轉過身,追了上去。
眼看追上流煙,羅銘向前搶了幾步,伸手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