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本能產生的反應,就算有意去控制都很難做到,更很快是毫無準備的阿多尼斯了。
他下意識地捧住了頭,細細地抽著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渾身像快被凍僵的白兔一樣蜷成了小小的一團,血色迅速從淺玫瑰色的香脂凝成的頰上褪去,伴隨著痙攣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哈迪斯的眼底掠過一抹轉瞬即逝的無措,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臉色也變得極其恐怖。他立刻解除了冥後身上殘存的神力,動作流暢地將恢復原身的阿多尼斯攬入懷中。
他竭盡全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無比輕柔地釋放著最精細的神力,一邊以這最直接的方法隔絕被愛人承受的痛苦,一邊試圖掰開那死死捂住頭部的手,檢視造成這異動的來源。
不難注意到罪魁禍首:那朵原本通體雪白、身為他們子嗣的花,不知何時起已經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顆深綠色的,只有眼珠大小的果實。
它的表皮泛著奇異的光澤,上頭纏繞著神秘的白色條紋,倒是十分飽滿。
在冥王神力的阻隔下,阿多尼斯終於緩過氣來,重新睜開眼,呈現於眼前的卻是一片模糊——方才那刻骨銘心的銳痛叫雙眼都盈滿了淚。
他不敢隨便移開手,只使勁眨了眨眼,把淚水眨掉後,試探著問一臉凝重的哈迪斯:“它到底怎麼了?”
哈迪斯仍然全神貫注地盯著那顆模樣陌生、氣息卻依舊熟悉親密的果子,聞言沉默了會,還是老老實實回道:“我也不知道。”
阿多尼斯愣了愣,不免有些想笑,不過他此時也想到確實不該向哈迪斯徵詢答案,便掙扎著脫離了他的懷抱,俯下腰來,溫柔地問那些看起來憋了許多話,卻礙於剛剛的意外和冥王猛然間散發出的攝人氣勢而不敢開口,縮著葉子儘可能擠在一起的向日葵們:“你們知道原因嗎?”
那株離他最近的花霎時間把害怕扔到了九霄雲外,激動地反覆點著沉甸甸的腦袋:“飄散的香霧,天落的甘霖,懷抱著美的王冠而生的偉大傑作,被一切綠靈擁戴的植物神呀,請容許我稱呼高貴而美麗的你為殿下。”
阿多尼斯習慣了哈迪斯那種簡明扼要的說話方式,忽地聽到這麼冗長的讚美,頓時有一點不太適應:“……不要緊張,慢慢說。”
這話卻起了反效果,讓受寵若驚的它越發語無倫次了,直到被身邊恨不得代答的同伴推搡拉扯後,才勉強鎮定下來:“我不曾有資格與殿下對話,也拿不出能叫殿下取信於我的證物來,但我雖從未見過斯提克斯河,卻也知道它是誓言最忠誠的守護者,我願朝著它的方向說出接下來的每一句話。”
阿多尼斯見它這麼鄭重其事,不禁摸了摸它深黃色的花瓣,帶著幾分安撫地微笑道:“你是把我看做奧林匹斯山上那位手擲霹靂火的主神了嗎?是我有不解之處想向你詢問,而非想讓它令你感到懼怕和困擾的。你若是知道,便請告訴我,若是不知道,也請坦言告知。”
話還沒說完,他就意識到情況不好了。
只見這朵被最崇拜愛慕的神祗觸碰了花瓣的向日葵,下一刻就因為幸福過度,在打了個哆嗦後直接昏厥了過去。
阿多尼斯:“……”白費功夫了。
幸虧它的同伴早就等在一旁,見它大意地丟掉了這個機會,爭先恐後地湊到植物神身邊來,把它們所知道的和猜測的都悉數說了。
果然是頭上的花結果才導致的啊。
阿多尼斯試著碰了碰它,儘管被冥力遮蔽了大半和它之間的聯絡,還是能很清晰地感覺到被觸碰的怪異感,以及裹著它的其實是一層非常堅硬的外殼的事實。
哈迪斯是無法聽到植物的話語的,在阿多尼斯和那些殷勤地搖頭晃腦的向日葵們無聲交流的時候,他就一聲不吭地在一旁看著,直到戀人露出有些為難和糾結的神色了,才走近問:“是它?”
“嗯。”阿多尼斯把得來的資訊篩選了一次,想了想說:“開花結果,它會從我身上汲取養分,我想大概除了神力還有些別的吧。”
“別的?”
植物神躊躇地頷首,畢竟他的情況和它們的都不一樣,不能一概而論,索性只把自己肯定的部分說出來:“我不清楚它具體還需要什麼,現在也無法跟它溝通了。只是我越感到虛弱難受,就證明它越健康強大,也越能順利地茁壯成長。”
哈迪斯擰緊了眉,盯著那顆果子的目光漸漸變得深沉了,語氣中則半點沒透露出來:“會持續多久?”
阿多尼斯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注意到他神色的變化,搖了搖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