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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鬼地方。

清瘦的男子,像少年一樣的身板,安靜憂鬱,默默凝視時的眼神,太難忘卻。他的劉海有些長,他總是任由劉海留長,彷彿這樣就能掩蓋住他的情感。他有細膩的綿綿的情意,藏著,像藏在身後的,襯衣袖口上的一道小裂痕。

他看似如此敏感脆弱,實則遲鈍柔韌。

水果刀,削過食指,血液滴灑在蘋果鵝黃的肉上,龍雲沁小聲驚詫,低頭舔著手指,像小孩子似的。

用力抓扯過龍雲沁的手,責備他笨手笨腳。

那時,李璵分辨不清自己的怒火來由,他見龍雲沁傻傻地往食指上貼OK繃,一張不夠,血止不住,他貼了兩張。

他茫然,默默忍受,他又削了一顆,小心翼翼,不讓食指的血液沾到。

他吃著沾染了血絲的蘋果,他從不浪費。

食指的血從OK繃裡滲出,他抬起,看著,又放下。

對李璵而言,龍雲沁的表情他都看得透徹,他讀懂他,就像讀懂接過手的任何一張卡片。文字不重要,紙質和設計,才是重點。他的淡漠,從來只是表面。

李璵大口咬著蘋果,嚼碎心中冒出的念頭,他不能做什麼,能做什麼,他自小便懂得,他的自制力,不是與天俱來。

當龍雲沁撕下被血液泡溼的OK繃,在寢室角落裡,揣著瓶藥水要澆洗傷口時,李璵暴力般抓住了他的手腕。

沒有責罵,沒有言語,他拽著龍雲沁,快步穿過大廳,他手裡捏著車鑰匙,卻不知道何時拿在手裡。

秦啟明總是親切喊他小龍,李璵喚他龍雲沁,那是第一次喊出的名字,後來再沒變成“小龍”,或者“雲沁”。

車停在一處小區醫院,龍雲沁愣愣下車,來得匆忙,他沒帶醫保卡,他摸了摸口袋,愣愣往院門走去。

“龍雲沁。”

李璵喊他。

龍雲沁回過頭,李璵從皮包裡抽出兩張鈔票。

“我帶錢了。”龍雲沁沒接過。

那時的李璵曾認為給少了,龍雲沁心裡不悅。在後來,李璵想,如果他喊他“小龍”,用秦啟明那樣的口吻,那麼龍雲沁也許不會有心結。

李璵所不知道的是,龍雲沁在醫院走廊坐著,坐了很久,他兜裡只有幾十元,他沒去看醫生,沒去止血。

只是輕型,這樣小而淺的創口,血液終究會凝固,只是比常人慢很多。

電視上,一位清瘦少年坐在臨時救助站,一臉疲憊,他額頭和手背上全是皮肉傷,流著血。鏡頭落在他身上,他無奈擺了擺手。

他穿著件藏藍襯衣,劉海長長的。

李璵掛掉了電話,他還未拿到批許。他抬頭正對上螢幕裡的少年,無名怒火般在胸口燃燒,激烈得他無法抑制。

他等不了,等不了。

☆、雲青欲雨 第七章(下)

手電筒的有限光芒,照不亮漆黑的四周,何況洪流淹沒的村莊,失去了明顯的參照物,再難分辨東西南北。憑藉著自覺,龍雲沁往前方拼命游去。在經過短暫的頹廢后,求生的意志爆發,促使他拍動雙腿,揮舞雙臂向前,雙膝沉重如注鉛。

疼痛已然麻木,冰冷和疲憊,帶走了龍雲沁大部分感知。

他內心只有一個念頭,游下去。

活下去。

在水中不知道泡了多久,模模糊糊能看到前方傾斜的石子村路,龍雲沁的體力已到極限。

年幼時,在水澤裡曾似條魚般遊曳,彷彿已是種天賦,記刻在每個細胞上。雙腿再無法控制,僵直得像木棍,雙臂還能揮舞,有一下沒一下,身體也在水中浮浮沉沉。

“黃胖。”聲音細微幾不可聞,漆黑中,再見不到黃胖小小的身影。

之前偶爾還能聽到它的吠叫聲。

黃胖。。。。。。

哪怕內心已經茫然麻木;此時悲傷襲來;難以自抑。

〃嗚嗚~〃

低微的犬號聲,從身側傳來。手電筒的電源耗竭,斷斷續續的微弱光芒,晃到了一片石子斜坡,那是條村路,黃胖低矮的身影趴在那,朝龍雲沁嗚咽著。

在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卻絕地逢生。

只是,實在遊不動了。

生命的最後時刻,不是說會想到很多難以忘懷的人與事嗎?

龍雲沁腦子裡虛空無物。

他的身體在往下沉,出於本能,他雙臂無力揮動了幾下,徒勞無功。

忽然,似有什麼東西在拽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