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他想做到極致的完美,但他發現自己做不到。
他想給她一切,給她世間女子最想要的一切,但是他做不到。他只能將她當成一個小秘密,閒暇時藏在心裡、嚴密看管在府裡、不能光明正大地帶出去、不能帶她回長安覲見、不能將她公之於眾。儘管這個秘密磨得他將要發瘋,他也必須將它死死地爛在心裡,半點都不能透露出去。
一年前那場簡陋的婚禮,始終是他心裡的一個疙瘩。
這一世的身份,是他們永遠無法逾越的天塹。
稍有不慎,便會成為千夫所指,跌落到最黑暗的深淵。
他不敢去想那樣黑暗的後果,便唯有拼勁全力,維繫現有的一切。在邊郡,很少有人見過將軍夫人的真容,連貼身服侍的僕婦都是精挑細選的。他不敢讓那位宦官見到她的真容,不敢離開她太遠。唯一能做的,便是死守這個秘密。
他真的害怕,甚至是恐懼。
他俯下。身,深深地吻著她的唇。這是一個溫柔得近乎瘋狂的吻,每一絲每一寸都極為細緻,微涼的長指輕拂過她的面頰,隱約可以聽見沉重有力的心跳聲。
一吻既畢,高肅埋首在她的頸側,聲音沉重且沙啞:“抱歉,我……”
她伸臂環抱住他,輕輕撫著他的背,輕聲笑道:“你這是做什麼,我又不是不知道當下的情形,不過是稍稍問你一句罷了。唔,長恭,你預備將我送到哪裡去?”
言下之意是,她接受了這個假死的提議。
他驟然抓緊了被單,聲音有些痛苦:“不,你容我再想想。”
“唉唉。”她拍拍他的肩膀,又在他的背上輕輕擰了一下,“再不讓我出去,我可要悶壞了。你這個主意倒是不錯,故事也講得不錯。唔,不妨再加上一個‘替身’的故事可好?”
高肅不為所動。
她撲哧地笑出聲來,自己被自己鬱悶了一把。但思前想後,還是這個理由最好。雖然在三千年之後,替身梗已經被玩爛了,但在西漢,卻很少有人見到過替身的遊戲。
她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正色道:“我聽說這些天,有不少人給你送姑娘?”
高肅一愣,隨後苦笑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裡調侃我。”他直接給門檻加高了三尺。
她偏頭想了想,笑道:“那要是你因為思念亡妻,身邊多一個長得相似的‘房裡人’,也算不上什麼罷?唔,等風頭過後,這個‘房裡人’也可以被流寇掠走,然後再來下一個房裡人……”
高肅猛然撐起身子,盯著她,眼裡隱隱跳躍著一簇火焰。
“你、你你……”她結結巴巴道,“你怎麼了?”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高肅多日緊鎖的眉頭,終於緩緩地舒展開來,面上也多了幾分真實的笑意,“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永遠斷絕他們的念頭。”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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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肅沒有詳細解釋他的辦法。他匆匆忙忙地離去了。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的背影,反覆回想自己剛剛提出的餿主意,唔,難道這真是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她自己怎麼不覺得呢……
過了兩日,將軍府裡的醫女宣佈夫人病情加重,幾近彌留。那位宦官前往探病的時候,夫人正背對著他,躺在榻上,頭髮枯黃且稀疏,臉色白得像紙,昏慘慘的沒有半點顏色。
宦官嘆息了兩聲“紅顏薄命”,便搖著頭出去了。
他當然沒有懷疑這位夫人的身份。畢竟好端端一個大將軍,完全不用在這種小事上撒謊。
對,這是一件“小事”,在那位宦官的眼裡。
當天黃昏時分,宦官便聲情並茂地念完了封賞的聖旨,又表達了自己對夫人病情的惋惜和痛心,同時向大將軍告了聲罪,便預備動身回長安了。
第三天,也是在那位宦官離去的前夕,夫人宣告不治身亡。
高肅有意無意地,讓那位宦官參加了葬禮,還隱隱約約地透露了一個訊息:
——他的命很硬,帶煞,天生克妻克子。
當時雲瑤不在。她被高肅帶到了一個偏僻且安全的地方,沒有人知道她在哪裡。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亡故了,包括貼身服侍她的醫女和僕婦們也這樣認為。
偶爾高肅會帶著孩子過來看看她,但更多的時候,她則是一個人呆在一間小木屋裡,等待。
等到宦官回到長安復旨,等到夫人的喪期過去,等到高肅又打了一個勝仗,秋天的落葉在田野間鋪了厚厚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