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這才掃了她一眼，陰惻惻的說：“美人？”

沉姬笑眯眯的應下，說多謝誇獎。張起靈一時語塞，隔了一會才說：“不是說你。”

沉姬笑的更開心了，說：“小官人這是承認了？我就說嘛小官人這張臉要真的放出去可有不少人等著養你呢。”

張起靈明白了，昨晚就不該跟她鬧，這是報復。他抬手拿過那半碗加了油麵筋的螺螄粉，把筷子塞進沉姬手裡，表示你還是繼續吃吧，乖。

沉姬笑嘻嘻的捏好筷子，去解決自己遲到的午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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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後張起靈在陳皮阿四手下便做了個不大不小的夥計，很快就漸漸傳出了名聲。因為他不愛說話，又姓張，就有人叫他一聲啞巴張，結果到最後這竟然成了道上稱呼他的方式了，樂得沉姬不是說什麼好。她放下手上的一份拓本影印件，有些心情微妙的摘掉了鼻子上的眼鏡揉了揉眼睛，然後看了一眼在旁邊攤著的存摺，裡面是張起靈的銀行存款。

她有點遠視眼……不準說是老花眼！

沉姬其實覺得很奇怪。按理說她一個屍體，應該所有的身體機能都停止了，包括生長，換言之就是衰老。然而這幾年很明顯的，她的身體在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這些變化並不起眼，但確確實實的正在發生。

比如說她記得自己去年發現髮尾有些分岔，沒當回事，出門剪了五厘米，前幾天她梳頭髮的時候發現它們長回去了；

比如有一次買了本新書看看，結果翻頁的時候不小心被書頁劃了，因為口子很小她也沒在意，過了幾天突然發現手指完好如初；

比如愛漂亮去做了指甲，過了一個月突然發現指甲跟有一小部分沒有指甲油的部分；

比如……她現在會看不清太過微小的字，並不影響平時生活和閱讀，但如果做拓本或者是觀察古物，即便用上放大鏡也還是略有模糊。

這些變化都很細微，都很緩慢。普通人頭髮長個五厘米再怎麼說個把月也就長出來了，她用了一年；普通人指甲兩週不剪就很明顯的長了，她用了一個月才長了兩毫米。但不管如何，她的時間似乎在以一種極度緩慢的速度重新慢慢流動了起來。

沉姬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她一向是既來之則安之的，畢竟是撿來的“命”，就算現在告訴她她以後會死，也已經賺大了。

她現在沒有在杭州，而是在山西一個煤礦附近。這家煤礦前幾個禮拜挖出了好東西，陳皮阿四就把張起靈扔過來了。張起靈自從開始給陳皮阿四打工之後每兩個月就在倒鬥這一行裡出名了，沉姬不幹倒鬥但她幹文物轉手，因此也多少有些耳聞。不過張起靈這個人即便是出名都和他本人一樣出名的很低調，道上只知道陳皮阿四得了一個好夥計，身手了得，眼光犀利，但卻不知道這個夥計姓甚名誰長什麼樣子，只知道一句啞巴張，恐怕張起靈站在人家面前了都認不出來。

沉姬心說這樣也好，有錢賺，沒麻煩，因此也就沒說什麼，只不過一直堅持讓張起靈帶著她。張起靈原本是想讓她回杭州的，但架不住沉姬的堅持，只好讓她和自己一起走。沉姬身手敏捷，但終究不適合幹這一行，頭幾個月她一直堅持和張起靈一起下鬥，張起靈如果不答應第二天絕對能看到她自己打盜洞，只好再度妥協。

沉姬在鬥裡並不會拖後腿，甚至於很多時候她都是很有用的。她身體輕，韌性又好，力道也足夠，因此很多機關別人破不了過不去，對她來說都是簡簡單單小菜一碟，每次她輕盈的幾個起落間越過一片機關時都能讓人想起做掌上舞的趙飛燕。也有自認為和她混熟的夥計拿這個跟她開玩笑，但每每這時候，這個對著所有人都溫婉和善的沉姑娘就會微笑著表示想和她過幾招嗎？然後將對方摔得七葷八素。

趙飛燕？你見張起靈有點漢成帝的樣子嗎？

張起靈後來見沉姬在鬥裡遊刃有餘，因此對她的行動也並不阻攔，他只是有些疑惑。沉姬並不是這樣粘人的，而他也感覺得出來，沉姬對於下鬥這件事情並不喜歡。沉姬是個商人，習慣了人與人之間的虛與委蛇，但這都是在生意場上，大家只是金錢往來。可在鬥裡一個不和那就是出人命的事情，沉姬對活生生的人有下意識的喜愛，因此哪怕對方對自己抱有殺意，她不到最後都不會下殺手。

沉姬正在做著自己討厭的事情，只為了隨時看住他？張起靈大約知道沉姬為什麼這麼做，無非就是怕他出事，無非就是擔心他。但他總覺得沉姬擔心過頭了。這些鬥年份都不遠，也不危險，他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