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樓梯上下來,聽見音樂奏起,舞池中也已經有三兩個人開始輕輕起舞。
勳世奉正裝,坐在復古樣式的紅色天鵝絨的沙發上,他的身體應該是放鬆的,顯得他本人的情緒也隨和周圍的氣氛很隨和,我看見他靠在沙發靠背上,微微側耳,似乎在認真聆聽背後那位同樣正裝卻微微彎腰,恭敬站立的老者的言辭,老者花白的頭髮,很像現在外面斑駁的雪。
我見,他的嘴角也有一個弧度,顯示出不錯的心情,而他雙腳迭起,手邊則放著一根黑色的手杖。
……(咕~~(╯﹏╰)b)……
好吧,可能今天是除夕,所有人必須正裝,於是,他就把自己許久不用的手杖拿出來。
手杖這個道具,可以讓場面變得微妙。
勳世奉不是很喜歡說話,但是當他聽別人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指會放在手杖象牙做的手柄上,或者,手指在手柄上微微抬起,又輕輕依次落下,像音樂家撥弄豎琴的琴絃,但是,更精確的說,他的動作更像是一個玩弄傀儡的人。
他手指上似乎牽動著千絲萬縷的絲線,控制著每一個傀儡,似乎在他面前演繹一場戲劇,正劇,或喜或悲,或者是一場鬧劇。
勳世奉的對面是勳老夫人,老夫人背後站著佘太君,正在為老夫人點燃一根細管香菸。
香菸的味道很輕,卻真實的縈繞在我周圍。
我距離老夫人這麼遙遠,不可能如此真切的聞到……
樓梯這邊是一個不是樓層的樓層,只有一間小屋,這是茶室,而外面則是寬廣的陽臺,可以俯瞰整個勳宅的高爾夫草坪的果嶺。
落地窗前站著一個男人。
他看著外面,正在沉默著吸菸。
背影,……是勳暮生。
他看著外面的夜幕,皚皚白雪,遠處的海,草坪,還有一切空曠。他這個樣子很像當時我在他位於et通天塔頂樓的辦公室看到他時候的樣子,當時,他也是這樣,就這樣安靜的看著窗戶外面,雖然整個景緻似乎都在他的腳下,只是,他還是這樣看著外面,就像一個小孩子迷失在繁華森林中,看著外面廣袤的世界,想要出去,卻無法走出去。
我走過他的身邊,卻聽見他叫我的名字,“alice。”
我停下。
他,“你有沒有感覺我的人生很扭曲。”
我搖頭,“沒有。”
“是嗎?”
“是的。”
我向他靠近了一步,勳暮生在一旁的浸潤清水的水晶砂礫中熄滅了香菸,然後揮手,似乎要那股若有似無的味道驅散。
他,“我以為你會覺得我這個人也很扭曲。”
我,“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被編寫的異常完美的程式,到今天為止,你做的一切決定,幾乎全部是嚴格按照你dna中的程式碼寫出的規則,沒有絲毫偏差。”
原本,我以為勳氏兄弟中,如果挑選一個表示他更加接近無機質物體,無論是機器,程式碼,還是程式的話,那個人應該是勳世奉。
但是,後來,我知道我錯了。
那個人,應該是勳暮生。
他嚴苛的按照家族的指導來活,在瑞士受教育,進入劍橋三一,在家族與感情中捨棄蘇離,成為et執行總裁,接手勳氏家族生意,從來不與家族不認可的女人談婚論嫁,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他一出生就做的一個package,他的人生有幾乎是無可變更的法則,而他只是按照這條法則去活。
“你很瞭解,太瞭解了,alice,我一直有一種錯覺,似乎我們是認識了很多年的人,在一起讀書,一起成長,一起經歷了很多。剛開始,我為這種錯覺感覺到珍惜,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欣喜,但是後來,這種欣喜消失了,只剩下恐怖,一種看不見摸不到的恐怖,是對無法控制事情的恐本能的懼。”
他轉身,靠在牆面上。
“我們似乎互相都很瞭解,但是,很多時候,太洞悉內心的一切秘密,無論是自己,還是別人的,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心中最後一塊淨土,美好的,還是腐敗潰爛,本來就應該只留給自己看。過於犀利的言語就像一把利劍,直接插入內心,翻攪,剩下的也就只是一片血肉模糊。”
音樂聲音從樓下傳上,我們前面的巨大的水晶燈閃耀著流光溢彩的光芒!
在這裡,看著這盞燈很近。
它就像一條巨大的金色璀璨的河水,從天花板直接流入人間。
勳暮生,“你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