勳世奉似乎沒有聽見,他推著我走到那三輛車子前面,而此時,墓園外的路燈起了作用,那些冰涼如同的溪水一般的光芒照在我的臉龐上,勳暮生震驚的似乎以為自己在夢境中。
“alice,你怎麼在這裡?”他看了看周圍,“別人呢?”
勳世奉冷淡的回答他,“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不,不是。”勳暮生有些茫然,同時有些疑惑,“我知道蘇離今天下午在蘇黎世銀行,我知道你過來就是為了找到她,我知道你,……”
勳暮生直接走到勳世奉面前,“為什麼這裡只有alice和你,只有你們兩個人,我是來找蘇離的,她在哪裡?”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勳世奉重複。
“你,同alice,到這裡來,……,你們兩個……”
勳世奉沉靜的告訴他,“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勳暮生似乎從這非同尋常的三句話中,感知到了什麼,這三句話是一模一樣的,完全沒有必要的重複,但是,勳世奉卻重複了三次。勳暮生轉而看著我,他臉上的茫然與疑惑逐漸淡去,眼神有些恍惚不定,他看著我,從上到下,仔仔細細,裡裡外外的反覆看著我。
“alice,你,……,阿蘇?”
遲疑的口氣,試探的言語。
“是我。”
“你,怎麼會是alice?”
我無法開口,我無法解釋,死去的人,是如何重返人間。
勳暮生又問,“劍橋的校訓是什麼?”
……
“阿蘇,如果你是阿蘇,如果這不是一個詭異的玩笑,alice,你告訴我,劍橋的校訓是什麼?”
“hinc lucem et pocula sacra(拉丁文,此地乃啟蒙之所和智慧之源)。”
“我們當時在劍橋住在哪裡?”
“giant egg,那是你哥哥要求搬過去的,那裡有虹膜測控系統,是最安全的宿舍,面對喬桑大教堂,每天可以聽見他們敲鐘的聲音。”
“當時我們搬家,你不願意,我哥哥說給你一件禮物,結果你同意搬家了,那件禮物是什麼?”
“極瘦的一雙jimmy choo 水藍色的靴子,我餓了三個星期,每天只吃一頓飯,最終才穿進去。”
……
每問一句,就是一分坦白,也是一分篤定,同時,似乎也是一分絕望。
最後,勳暮生看著我的眼神不再疑惑,也沒有欣喜,也剩下深沉的痛苦與掙扎,“最後一個問題,alice,我們第一次到倫敦見我哥哥的時候,你對他說過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我,“……”
他,“alice,即使你全部調查了蘇離的一切,這句話你也是絕對不可能在任何材料上看到過。告訴我,你見到arthur的時候,說過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我看著他,同時也看著勳世奉。
此時,他身上散發著冰冷沉寂的味道,眼睛毫無情感,像爬行動物,而他本人側好像從冰封的河流中一步一步走向水的最深處,那裡深不可測。
我記得那一天,異常鮮明。
復活節前的倫敦,美的如同讚美詩篇。
繁花似錦。
春天的眼光很清透,像輕柔的絲一樣,透過窗子,一絲一絲的撒在地毯上。我們透過這樣的光,看著外面的海德公園顯得鬱鬱蔥蔥的,那裡很熱鬧,有人在跑,有人在笑,還有一些身穿白褲紅衣黑帽的騎手在騎馬,那個時候,藍天可以籠罩所有的一切!
呼吸都是清透綿薄的。
僕人為我們推開門,我跟著勳暮生走進去,他口中的哥哥坐在一把黑色的天鵝絨椅子上,正在看書。
他有一張讓人看過一眼,就無法忘記的臉。
可是,當時的陽光太刺目,照在他的身上,讓他的整張臉顯得異常模糊,好像籠罩上了一層霧氣,可是,他的眼睛卻在這片霧氣中顯得格外醒目。
他是那種人。
那種有著一雙與眾不同的眼睛,他區別於別人的不僅僅是他的俊美,更是他的眼睛。
藍鑽一般。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勳暮生口中的傳奇。
那一年,他只有25歲。
我看著他,如同當年我看著他一樣。
墓園邊,我告訴勳暮生,“四哥,我是小暮的室友,我叫蘇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