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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語言不通,她能夠幫上的忙極少,多數時候只能在一旁安靜看著,偶爾勸鍾越吃點東西。

她看著鍾越幾天幾夜不合眼,跪在靈堂下。看著鍾越蒼白著臉一個個給前來悼念的賓客跪著彎腰還禮。她什麼都不能做,甚至不能代替他,讓他閤眼休息一會。

醫生一般都擁有著不錯的體力,可是米婭也開始撐不住了。更何況是心力交瘁的鐘越。

這漫長的葬禮在棺材終於入土後米婭的一聲驚呼中告終,鍾越暈倒了。

他這些天真的已經到了身體的極限,長途飛行到日本後剛下飛機就接到姐姐住院的訊息,在醫院那些天因為情況不太穩定,他一直住在醫院陪床,半夜會醒來看姐姐的情況,休息一直不怎麼好。好不容易姐姐這邊照顧妥當了,卻接到了母親病危的噩耗,在飛機上也內心焦灼不能閉眼,之後又是幾天的不眠不休,鐵人也該倒了。

好在周圍都是醫生,鍾越的暈倒並沒有出很大的亂子,知道他只是缺乏休息,於是注射了點葡萄糖,就讓幾個人把鍾越送回了房間讓他好好休息。

☆、第二十七章

當鍾越從床上悠悠醒來時,已是深夜。一直注意著他情況的師父在他醒來時靠了過來,眼底有著還未消散的悲哀和對鍾越的關切“現在感覺怎麼樣?”

“師父。”鍾越從床上坐起來,畢竟年輕,酣睡一夜體力已經恢復的不錯了,心中的傷痛也不是這一時能過去的,但是他還是強笑道“我已經沒事了。”

師父嘆了口氣“阿越啊,生死之事看開點。和美她也不希望你太過傷心。”和美正是鍾越媽媽的名字。

道理誰都明白,可又有幾個人做的到呢?不說喪母的鐘越,單說說出這句話的師父,他又能做到嗎?

鍾越點了點頭,他現在有點擔心師父的身體在這幾天的悲傷和忙碌中累垮,畢竟年紀也大了,禁不起這麼折騰。他現在只希望師父能一直好好的健健康康陪在他身邊。他啊,現在只有師父一個親人了。“我知道的,師父。你也累了這麼多天了,去休息吧。”

“恩。”師父淡淡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一向挺直的背脊也因為這幾日的變故而彎了下來,精神矍鑠的小老頭在這深夜裡顯現出了他蒼老的一面。

或許是因為突失親人,鍾越看著師父的背影隱隱總有些不安,他朝著這個在他四歲時就帶著他到處認草藥的小老頭喊道“師父,你要再活久一點,多陪我一點時間!”

師父轉過頭來失笑“你這小子,放心吧。老頭會替和美再多看著你幾年的。”

師父慢慢走到了自己的房間,躺下,閉上了眼睛,似乎又看到了大學時的青春洋溢的安藤和美笑著朝他招著手“快點過來呀!”

來了,來了。

師父在黑暗中微微笑了,那麼滿足,那麼幸福。

清晨,鍾越整晚的心悸不安在米婭的悲聲中應驗了。

米婭只是按照之前的習慣叫師父起床一起去早練,可是看到的卻是身體已經有些僵硬臉上卻帶著安詳笑意的師父。

“不!”米婭倒在鍾越的懷中大哭“怎麼會?!怎麼會?!”

師父明明身體一直都很健朗的。雖然說近段時間因為鍾越母親的病情而勞累了一些,可是,怎麼會,一夜起來,人就沒了。

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就這麼突然的,死神以一種沒有任何緩衝的方式,逼迫人們接受親人離世的事實。殘忍的可怕。

鍾越卻似乎是悲極反倒沒有了反應。他木木的抱著涕淚橫流的米婭,就看著師父一動不動。

騙子。

都是騙子。

明明都答應過要再好好活下來陪我的。

卻一個又一個離我而去。

媽媽這樣,師父也是這樣。

鍾越看著人們又開始著手葬禮。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冷靜呢?他們怎麼可以保持這樣的淡定呢?

那是我的師父啊。他看著我長大,教我習字,教我辨認草藥,抱著我一遍一遍念著醫書。

我在他的懷中長大。而還沒等我足夠強大到把他護在懷裡保護,他就已經離開我了。

而在他離開我的前一夜,他還在對著我微笑,告訴我他會繼續護著我。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米婭回國的時間再次被推遲。

她穿著白色的孝服,跪在靈堂上,麻木的向著賓客致禮。鍾越跪在她旁邊。

師父一生沒有子女,只有他們兩個徒弟。徒即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