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麼大意呀,”胖老太太嚷道,立刻從椅子上站起,拍拍斯嘉麗的肩膀,“我一直嘮叨個沒完,根本沒管你。寶貝,明天你一天躺著休息,我陪你閒聊啊,親愛的,不行!我不能陪你了。我已答應明天去陪邦內爾太太呢。她在患流行性感冒,她家的廚子也病倒了。黑媽媽,我真高興你能在這裡。明天早上你得同我一起過去,給我幫忙呀。”
黑媽媽催促斯嘉麗爬上黑暗的樓梯,一面喃喃地抱怨手涼啦,衣服太單薄啦,等等,這時斯嘉麗倒顯得溫順和心滿意足了。要是她能夠進而消除黑媽媽的猜疑並讓她明天不呆在家裡,那就太好了。那時她就能到北方佬監獄裡去探望瑞德了。
☆、探監(一)
第二天清晨,太陽斷斷續續地照耀著,狂風驅趕烏雲飛速地掠過它的面孔,颳得窗玻璃發出嘎嘎的響聲,在房屋周圍隱隱地呼喊著。斯嘉麗在床上幾乎躺不住了,也沒法再裝出睏倦的樣子和發出抱怨的叫聲,一心等待皮蒂姑媽,黑媽媽和彼得大叔出門到邦內太太家去。終於,大門砰的一聲關了,剩下她一個留在家裡,另外只有廚娘在廚房裡唱歌,這時她從床上一躍而起,趕快把衣櫥掛鉤上的衣裳取下來。
這次她選的是一件淺藍色的衣服,雖然不華麗,但看起來很是清新淡雅,是那天去銀行取錢時賣的新布料。至於髮型嘛,只是隨意紮了一個蓬鬆的馬尾,看起來簡單大方而富有活力。看著鏡中的自己,斯嘉麗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踮著腳尖走下樓梯,走出屋外,此時廚娘還在廚房裡隨意叫嚷著呢。她沿著貝克街匆匆向前走,避免鄰居們所有注視的眼光,接著在艾維街一所燒燬了的房子前面的候車處坐下,等待有馬車或貨車經過時請人家讓她搭乘一程,太陽在匆匆飛渡的雲朵後面時隱時現,以一種變幻莫測的光輝照輝著大街,毫無暖意的寒風卻吹拂著內褲腿下的飾邊,這使她覺得天氣比原先設想的冷多了,禁不住瑟瑟發抖,於是加快步伐企圖透過運動獲得一些熱量。
她終於到了廣場,看得見市政廳的圓屋頂了。仔細環顧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她,便拍了拍兩頰,又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然後朝大街前邊的消防站望去,發現那些寬闊的拱門都緊緊閉著並且扣上了笨重的鐵槓。有兩個哨兵分別在房子的兩旁來回走動。瑞德就在那裡面,可是她該對那些北方佬怎麼說呢?給自己鼓了鼓勁,她小翼翼踩著街上泥濘中那些墊腳石朝前走去,直到一個因為怕冷而把外套釦子全部扣上的哨兵把她攔祝“怎麼回事,小姐?”他帶有中西部口音,但還是客客氣氣的。
“我想到裡面去看一個人他是個犯人。”
“這個嘛,恐怕不行。”哨兵說,一邊摸摸頭。“這裡對於探監規定可嚴格呢,而且”他說到這時便打住了,一面機警地注視著斯嘉麗。
“怎麼,小姐,你別哭呀!你到那邊總部去問問那些當官的。我敢保證他們會讓你去看他的。〃斯嘉麗本來不想哭,這時便朝他笑了。他回過頭來對另一個正在緩緩踱步的哨兵喊道:“喂,比爾,你來一下。〃後一個哨兵是個大塊頭,穿著一件藍上衣,只露出一臉黑黑的絡腮鬍。他踩著泥濘向他們走來。
“你帶這位小姐到總部去。”
斯嘉麗向他道謝,然後跟著哨兵走了。
“請當心,別在這些墊腳石上扭傷了腳。”哨兵說著,攙著她的胳臂。“你最好把衣裳撩起一點,免得濺上汙泥。”從絡腮鬍中發出的聲音帶有濃重的鼻音,但也是溫和愉快的。他攙扶著她的手顯得既堅定又有禮貌。
“這麼大冷天,一位小姐出門可不容易呀。”她的這位〃護從〃溫情地說,“你走了很遠一段路吧?”
“唔,是的,從城鎮對面一直走過來的呢!〃她答道,由於哨兵說話的氣使她感覺暖和起來。
“這天氣可不適於讓太太們外出的呀,”哨兵似乎帶點責備地說,“很容易感冒,這就是哨兵指揮部。小姐,你進去吧,去找隊長。”
她走上臺階,一路撫摩著那些損壞的白欄杆,然後推開前門,大廳陰暗而寒冷,像個地下墓穴似的,一個凍得瑟瑟發抖的哨兵倚在那扇緊閉的雙開門上。
“我要見隊長。”她說。
他把門拉開,讓她進去,房子裡一股閉塞沉悶的氣息,混雜著煙火、菸葉、皮革、發潮的毛料制服和汗臭的身軀的氣味,她的看到破碎桌布的光裸的牆壁,一排排掛在鐵釘上的藍軍服和皺巴巴的帽子,一堆噝噝響的柴火,一張放滿了檔案的長桌和一群穿銅鈕釦藍制服的軍官。
“請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