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床邊溫柔地說:“玫蘭妮,大家都來不了,只有我給你接生了,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跟米德大夫請教過了,相信我。”
玫蘭妮痛苦地點點頭 ,她強忍著不叫不嚷,狠狠咬著嘴唇,直咬得皮都破了,斯嘉麗只能拿過一條幹淨帕子讓她要在嘴裡,這樣既可以不讓她把嘴咬破也可以避免她叫得太大聲耗費體力。然後她下去開始燒水,一邊焦急的等待著瑞德。
她在廚房不停地走來走去,在一桶水燒開的時候瑞德終於來了。
“天,瑞德,你終於來了。玫蘭妮快要生了,我們找不到大夫,只能我來接生,我很緊張,我怕,我怕,啊,你有馬車嗎?”斯嘉麗語無倫次的說著。
“親愛的,彆著急,我的馬車被徵走了,不過你放心吧,等天黑一點兒的時候我去偷一輛過來。”瑞德柔聲安撫著,“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呃,一會兒幫我把剛燒好的那一大桶熱水弄上去吧。”
斯嘉麗有點兒茫然地坐了下來,瑞德的到來讓她鎮定了不少,但忽然聽見玫蘭妮痛苦地叫著她的名字,便蹭的站起來往樓上奔去。
以後永遠也不會有這麼長的一個下午了。也不會那麼炎熱,不會有這麼多懶洋洋的蒼蠅。這些蒼蠅,不管斯嘉麗怎樣不停地揮扇子,仍然成群地落在玫蘭妮身上。她用力揮著那把大棕櫚扇,胳臂都痠痛了。玫蘭妮躺在床上,床單早已給汗漬弄髒,她不停地打滾,翻來覆去,時而向左時而向右滾個不停。起初,玫蘭妮疼得厲害時總是要把握住斯嘉麗的手,但是她抓得那麼緊,幾乎要把骨頭都捏碎了。一個鐘頭以後,斯嘉麗的手就青腫起來,快要不能動彈了。她只得拿兩條毛巾紮在一起,系在床腿上,然後讓玫蘭妮的兩隻手拉住打結的那一頭。
房間裡又暗又熱,充滿了痛苦的喊叫和嗡嗡的蒼蠅,可是時間過得慢極了,斯嘉麗連早晨的事也有點記不起來了。她覺得彷彿自己在這個悶熱、陰沉和汗溼的地方已待了一輩子似的。
終於,一切都過去了。玫蘭妮並沒有死。那個像小貓似的哇哇叫的小崽正在百里茜手裡接受頭一次洗禮,玫蘭妮這時睡著了。
☆、我要回家
斯嘉麗的腦子已成了真空,世界已成了真空,在這漫無盡頭的一天之前不曾有過生活,在這以後也不會有隻有酷熱難熬的夜晚,只有她那粗嘎疲倦的呼吸聲,只有從腋窩到腰、從臂部到膝蓋淋漓不息的,模糊冰冷的汗水。她像個老太婆似的,扶著欄杆慢慢從黑暗的樓梯上摸索著走下來,兩條腿像灌滿了鉛,一步一哆嗦。她非常吃力地摸到前邊走廊裡,頹然的在最下一級臺階上坐下來。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天已經黑了,瑞德也不見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斯嘉麗終於緩過來,把百里茜叫到跟前問:“巴特勒船長是去偷馬了嗎?”不知為什麼,她很害怕他會拋下自己獨自離開。
“是的,斯嘉麗小姐。我在亞特蘭大酒店找到他的,在走之前他還說,在這之前他就偷過馬,他說就算丟了性命也要弄匹馬來。”
斯嘉麗長長舒了口氣,可心裡還是忍不住為他擔心。就算丟了性命也要弄匹馬來,她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她打包了一些水和食物,就坐了下來,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等著瑞德。可是左等右等,就像是一個世紀都過去了,他就是不來。於是,她又開始擔心了。最後,從大路前頭很遠的地方,她聽見一種沒有上油的車軸的吱吱嘎嘎和緩慢而隱約不清的得得馬蹄聲。那聲音逐漸近了,她一躍而起,呼喊瑞德的名字。然後,她隱約看見他從一輛小貨車的座位上爬下來,接著大門喀嚓一聲,他朝她走過來了。他來到燈光下,才叫斯嘉麗看清楚了。他穿得整整齊齊,像要去參加跳舞會似的。雪白的亞麻布外衣和褲子熨得筆挺,繡邊的灰色水綢背心,襯衫胸口鑲著一點點褶邊。他那頂寬邊巴拿馬帽時髦地歪戴在頭上,褲腰皮帶上插著兩支象牙柄的長筒決鬥□□。外衣口袋裡塞滿了沉甸甸的彈藥。
他像個野人似的從走道上輕快地大步走來,漂亮的腦袋微微揚起,神氣得像個異教徒王子。他那黝黑的臉上有一絲勉強掩飾著的殘暴無情的神色,他那對黑眼睛眉飛色舞,彷彿覺得眼前這整個局面倒很有趣,彷彿這震天動地的爆炸聲和一派恐怖的火光只不過是嚇嚇小孩子罷了。他走上臺階時她搖搖晃晃地迎上前去:“瑞德,你沒受傷吧?”
“沒事。”只是這一句問候便使他眼中的暴戾盡消轉化成無盡的柔情,“不過,你看起來真的嚇壞了。”忽然他將她攬入懷中,用兩手溫柔地、安慰地撫摩著她的一頭亂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