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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程潛找不到扶搖山,只好隱去身上的佩劍,收斂一身寒霜似的真元,假扮成凡人混入了附近的村鎮。
這些年凡間似乎真的每況愈下了,程潛還記得當年師父第一次帶他們下山去東海,那時沿途經過的村鎮比現在可要熱鬧多了。
他隨意進了一家客棧,叫了壺茶水,卻又將那熱氣騰騰的茶水放在了一邊,只叫住那跑堂的問道:“小兄弟,我向你打聽個地方。”
跑堂的見他人長得芝蘭玉樹,穿著打扮又幹淨體面,自然願意巴結,便上前點頭哈腰道:“公子您說。”
程潛道:“我聽人說,從這往東不到三十里有一座仙山,特地來尋訪,可怎麼也找不到,想問你們本地人打聽個路。”
小跑堂的聽了,臉色變得有些鄭重起來,他上下打量程潛一番,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您不會也是那些修真的仙人吧?”
“什麼仙不仙的,”程潛笑道,“在家煉過兩套功法,到如今門還沒入呢,豈敢以修士自居——我聽你的意思,難道有好多人都在打聽那座山嗎?”
小跑堂將抹布往肩上一搭,笑呵呵地道:“可不是,頭兩天還有客人跟我問過呢,不瞞您說,小人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從我爺爺輩就聽過那邊仙山的傳說,可是誰也沒見過。那仙人居處哪是咱們肉眼凡胎看得見的呢?”
程潛說道:“照你的意思,來往也有不少仙人,他們也都找不到嗎?”
跑堂的笑道:“要不然怎麼說是傳說呢,不過那邊風景不錯,公子要是願意,過去轉一轉、散散心也是好的。”
跑堂的說完要走,程潛忙叫住他道:“等等,小兄弟,你說頭兩天也有人打聽,那人往哪裡去了?我腳程快些地追上去,興許能結個伴呢。”
跑堂地答道:“我看他們往官道上去了——不過公子,那些人看著可不面善,像是不好惹的樣子,公子還是別去招惹了。”
程潛聽了心裡忽然一動,一大群人……打扶搖山的主意,是想要什麼?
他沒等茶涼就起身走了,這條管道,程潛只走過一次,還是當年下山的時候。
因為他那要嫁人似的大師兄的幾輛大車走不了小路,他們只能從官道上招搖而過,那時他不說御劍,連馬都騎不太好,還總想要一心二用地練功,弄得師父一路上總得照顧他……
程潛整個人化成了一道寒霜,悄無聲息地從官道上一路掠過,只覺得此處一草一木都是回憶。
他追出去約莫有二十來裡,腳步突然一頓,近乎是沒有緩衝地停了下來,程潛險而又險地將幾乎跨出去的一步收回——只見夾道處擺著兩塊相對而立的石頭,佈局十分刻意,像是人為的,上面刻著不易察覺的符咒。
這兩道相對的符咒形成了一張網,將大道從中截斷——只要有人經過,必然會驚動佈下符咒的人。
程潛眉頭微皺,將真元匯於眼目,放眼一看,只見此地儼然已經被人佈下了一個符咒套符咒的天羅地網——路邊石塊、地面,乃至於掛在綠樹濃蔭中長短不一的木牌,幾乎步步都是陷阱。
他目光四下一掃,心裡驟然升起一把無名火——究竟是誰在扶搖山腳下鬼鬼祟祟?
可是火歸火,程潛還是沒有貿然放出神識,他走兩步退一步地繞開了每一處符咒,繼續往前,越走就越心驚,雖未放出神識,他卻隱約能感覺到刻符咒的人修為絕不弱,那符咒起承轉合處還偶爾會洩露出一絲的血氣,可見修得可能不是什麼正路功法。
普通的修士其實也不禁殺生,但通常不是為殺而殺,心裡沒有嗜殺意,哪怕揹著數條人命,也不會留下血氣。魔修卻不同,當年程潛剛入門的時候,曾經不知天高地厚地去看過九層經樓裡的三千魔道,自以為那些和正道沒什麼區別,還拿這話去問過師父,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二者之間看似相似,實質卻是天差地別。
正道以溝通天地入門,講究吐納天地清氣凝練真元,魔道的本質卻是吞噬,入而不出,這樣一來清濁不辨,進境雖然一日千里,但時間稍長就會滯納戾氣,哪怕從來沒沾過血,所留下的符咒中也自然而然會帶著血氣。
修魔道者,一旦破戒見血,這一生必然一發不可收拾,也再沒人能將他拉回來了——所以魔修自古罕見能成大道的。
入此道者,非得有孤注一擲、死不回頭的志願不可。
即便是程潛,要穿過這步步驚心的符咒網,也好生耗費了不少工夫,他卻並沒有看見小跑堂口中說的“一群人”,當程潛小心地讓過陷阱,潛入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