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這時才明白他的意思,一顆心頓時變得柔軟無比。
屋裡沒有剪子,陸修文四下找了一圈,乾脆取過段凌的佩劍來,把兩人纏在一起的這束頭髮削了下來。而後塞進段凌掌心裡,問:“師弟可喜歡這樣東西?”
段凌還沒來得及作答,陸修文已傾身向前,與他前額輕輕相抵,在燭火下展顏一笑,道:“如此,便是結髮了。”
“師兄……”
段凌緊緊攥著那束頭髮,雖有許多話說,一時卻不知如何開口。
“好師弟,”陸修文捏一把他的俊臉,笑說,“壓歲錢都發完了,我們也該上床休息了吧?”
說著說著,人已經貼到他身上來。
段凌滿肚子情話立刻煙消雲散了。
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結果還是為了把他哄上床嗎?
段凌的臉色沉了沉,一聲不吭的站起身,將陸修文抱了起來。
陸修文驚訝道:“師弟,你做什麼?”
“如你所願,”段凌大步朝床邊走去,冷哼道,“讓你明天早上下不來床。”
段凌身體力行,辛苦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果然兩個人都沒出房間半步。
新年一過,接著就是元宵,元宵過了,便有了一些初春的暖意。這年春天來得甚早,段凌種的那些桃樹早早抽了枝、發了芽,只待開出桃花來。
段凌本想好好陪著陸修文喝酒賞花,可惜花還未開,他就先收到了林盟主的飛鴿傳書。原來是江湖上兩大門派起了紛爭,林盟主重傷初愈,沒精力居中調解,就叫段凌前去幫忙。段凌本不想理會江湖之事,但想到陸修文身份特殊,多得林盟主幫他遮掩,倒是欠了他一個人情。考慮再三後,還是決定出一趟門。
陸修文倒不在意,只叫他路上小心,早去早回。段凌一一應下了,簡單收拾一下東西就動了身。
陸修文一個人留在落霞山上,日子過得很是愜意。有時去山下找陸修言閒話,有時則乾脆在桃林裡呆上一日。段凌為了方便他賞花,前不久剛在林中置了一張石桌。陸修文便執一壺酒,在桌上擺下棋盤,也像魏神醫那樣,自己跟自己對弈。
他下棋只圖一樂,並不在乎輸贏,常常一下就是一整日。
這日午後,微風徐徐,陸修文正低頭鑽研棋局,忽聽得葉子沙沙作響,是有人在林中走過的聲音。來人輕功不弱,連一點腳步聲都聽不到。
陸修文卻頭也不抬一下,只拋了拋手中棋子,道:“既然來了,就不必藏著了,出來吧。”
話音剛落,就見人影一閃,一個黑衣人從樹後走了出來。那人一見到陸修文,便即拜倒下去,道:“屬下參見教主。”
陸修文“嗯”了一聲,瞧也不瞧他一眼,只閒閒道:“輕功練得不錯。”
那人抱拳道:“教主謬讚了。”
陸修文問:“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謹遵教主吩咐,已將左護法的手下收攏起來。只是有些人頗為頑固,不肯歸順教主。”
“不錯。”陸修文擊了擊掌,道,“天絕教也只剩下這麼些人了,願意歸順於我的,日後自然會有他們的一席之地,至於不願意的……”
他眸光一凜,手中黑子輕輕落在棋盤上:“他們既然一心效忠左護法,那便讓他們相從於地下,到地府繼續盡忠吧。”
他語氣淡淡,殺伐決斷,盡在這談笑之間。
那黑衣人也無異議,立刻道:“屬下遵命。”
他頓了一下,隨後又說:“天絕教剛覆滅不久,教主就另立新教,若被那些正道人士知道,屬下恐怕……我教會成為眾矢之的……”
“那就韜光養晦,別讓人知道不就好了?”他剛下完黑棋,馬上又換執白棋,慢慢轉動手中棋子,“這世道就如棋局一般,有黑即有白,有陰即有陽,沒有了天絕教,自然還會有天魔教、天滅教,所謂除魔衛道,永遠也是除之不盡的。既然如此,何不由我將這股勢力握在手中?”
他說著,白子落下,登時又扭轉了棋盤上的局面。
那黑衣人道:“教主英明!”
陸修文僅是一笑,擺了擺手道:“你且退下罷。以後若無要緊事,不必過來找我了。”
“是。”那黑衣人應了一聲,身形往後一閃,很快消失在了林子裡。
春風吹得人微微沉醉。
林中寂靜無聲,與平日並無不同。
陸修文面含微笑,低頭注視棋盤,繼續下那一盤未曾下完的棋,彷彿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