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一頭栽下去。
“不用了,你睡你的。”
藺巍然聲音裡頓時帶了哭腔:“花大哥是不是嫌我髒……”花無信僥倖逃過一劫,但他沒有。被綁來的一路,不知遭受過多少非人的折磨,這陰影只怕會相隨一生。
紗幃一動,花無信出現在床頭:“我沒有嫌棄你。”藺巍然剛獲救時滿身是傷,他當然知道這孩子遭受過什麼,也明白身上的傷容易好,心裡的疤卻永遠都在。望著那雙淚光盈盈,充滿無助和悲慼的眸子,他彷彿看到了十四歲時的自己。
“別哭了,花大哥陪你睡好不好?”
“要抱。”
“不許得寸進尺。”
“嚶……”
“好好好……小祖宗你快睡吧,我要困死了。”
藺巍然終究年紀小,神經緊繃了大半宿,很快便在他懷裡安眠入夢。看著口水橫流的某人,花無信無言的嘆了口氣。
他這哪兒是護衛啊?都快成姆媽子了……
樹暖鶯啼,柳顰花笑。稀薄的晨光才剛剛披落山頭,膳院之中已經升起了裊裊炊煙。
“嚓嚓”的切菜聲從廚房裡傳出來,最後伴隨“誒呀”一句痛呼,戛然而止。
燕不離嘬著手指頭,苦大仇深的看著砧板上的竹筍。淚奔。
池月走後整夜未歸,他很是懊悔自己一時衝動口出狂言。躺在榻上輾轉反側了半宿,決定還是親自下廚做頓飯,權作賠罪之禮,希望能夠補救兩人間的裂痕。
然而等他真正上手了,才知道做飯原是這麼麻煩精細的活計。早知道以前也學學了,現在趕鴨子上架著實勉強了些。
劉廚子向來看不上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尤其是笨到教了三遍還不會的蠢貨。他再次握著菜刀示範了一次:“左手骨節貼住刀背,指頭往裡扣住。右手握穩,別圖快,一下一下來……”
燕不離是屬驢的,自然不會輕易服輸,當下又抓起刀剁了起來。哼,他好歹也是個舞刀弄劍的,還擺不平一把破菜刀不成?!
這廂和竹筍較著勁,那廂嘴裡還在不停絮叨。
“當初夫人有孕在身,宗主天天下廚給她做飯,那廚技……老漢我都佩服!你瞧那罐子醃魚,是夫人最愛吃的,宗主現在偶爾還會做,權當個念想……”劉廚子故意刺激著某人,卻發現對方嘴角始終勾著弧度,笑得和吃了蜜似的。
媽的,這小子果然智障,話都聽不懂。
“俺們夫人呢,更是自小就喜歡宗主,還特意跟老漢學了做點心。”劉老漢將煙鍋子在地板上磕了磕,神情落寞,“後來她不做了,說做多少最後也會變成屎。說來也怪,那時候的宗主反倒開竅了。”
某人的嘴角已經快翹到天上去了。
“君子遠庖廚。你看夫人一介女流都知道追男人不能靠一碗飯,你個爺們怎麼還不懂?”劉廚子納悶的看著他。
燕不離直起身擦了把汗:“我也是現在才明白江莫愁……”因為不知道該做什麼,不知道還能做什麼,所以選擇了一方砧板、一把菜刀,將每一絲愛意融進油鹽醬醋裡。
這般小心又隱忍的討好對方,不是為了抓住誰的胃誰的心,只是單純的想看到對方滿足的笑容。如此而已,如此足矣。
黃泉殿裡,池月微怔的望著一桌菜食,訝然問道:“這是你做的?”
燕不離自豪的一挺胸:“當然,老子忙活了一上午,你快嚐嚐。”
池月猶豫的掃了一眼,從一盤烏漆墨黑的糊狀物裡夾起一坨:“這是什麼?”
“牛筋燒土豆……火候大了點……”
“這個呢?”
“蟲草花鴨湯……忘拔毛了……”
“這個又是什麼?”
“說來你也不信,是鍋先動的手。”
池月望了一眼旁邊,衣衫破爛、黑如煤球的劉廚子:“怎麼回事?”
劉老漢整了整膨炸的頭髮,擦了把眼淚,在黑糊糊的臉上留下一道白印子:“燕公子蒸鹿尾時把蒸鍋熬幹了,然後就爆炸了。”
池月:“……”
“宗主,您勸勸燕公子吧,別人做飯要錢,他做飯要命啊!幸虧炸的是小人,否則再出點兒什麼事,小人可萬萬擔待不起啊!”
池月心裡暗道:做飯要命?那是你沒聽過他唱歌……瞥了某人一眼,對劉廚子擺了擺手:“本宗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
燕不離端端正正的坐在圓桌對面,眨巴著眼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