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一天,沒有任何預兆,樓越忽然發狂地衝撞山界。
勾陳急得衝過去抱住樓越,竟按不住樓越猛烈掙扎的身子。
勾陳擔心勒傷樓越,不敢用勁,樓越一身蠻力,根本按不住,後來勾陳只好用上狠勁,把樓越牢牢鎖住。
面對面看著,勾陳才發現樓越哭得撕心裂肺。
男兒有淚不輕彈,勾陳最看不起男兒哭,這一刻,卻被樓越哭的亂了陣腳。
樓越那種哭,是不要命的絕望。
樓越痛不欲生地艱難地串出一句話:“求求你,幫幫我……我要出去找他,他出事了……”
勾陳忙問:“哪個他?”
樓越雙眼通紅,眉心一點樓印洇出血絲:“紫華,我要去救紫華……”
勾陳心裡一凜,巨大的心痛來的猝不及防。
樓越那種痛不欲生的表情,以及青華可能正有生命危險的預兆把勾陳那剛強硬的天帝心狠狠擊穿。
某個問題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不及細想,腦海裡嗡地一下炸開的念頭是:青華有難。
他一邊想著“我要去救青華”,一邊伸手接住了攤滑倒下的樓越。
重傷加急火攻心,樓越命懸一線。
勾陳接住樓越,樓越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勾陳,他抓著勾陳的衣角,嘴巴一張一合,十分費力的想發出聲音,然而每一次開合,吐出來的都是血水。
勾陳知道樓越在說什麼。
樓越的嘴型一直重複的是:去救紫華……去救紫華……去救紫華……
勾陳最後沒能去救青華。
他只有一個人,如果去救青華,就要放棄樓越。
青華再怎麼樣,他上面還有元始天尊管著。
放棄樓越意味著,樓越很可能就會沒了……
當樓越倒在他懷裡,當他看著樓越的生命力像退潮一樣瀉去,他心疼地想讓樓越放鬆下來,卻無論如何安撫都沒辦法讓樓越閉上眼睛和嘴巴,他的身體在那一刻又先於意識做出決定——我不能放棄這個頑固又苦命的孩子。
勾陳決定留在越風山守著樓越,然後給長生天帝捎出一封求助的帝貼。
帝貼是天界最正式的公文,一經發出,閃電到達,尤其天帝之間的帝貼,瞬息能至。
勾陳心酸,在最危急的時刻,他現在能求的只有那個讓他糟心得緊的長生天帝。
而那個總是脫鏈子的長生天帝,少有正經又及時回了一封帝貼。
單看封面是很正式的帝貼,卻徒有其表,內容偷工減料到只有一個字。
一個字,已足以穩定勾陳心緒。
長生懶懶散散寫的那個字是——妥。
這一天,在榮錦朝的帝都,青華行屍走肉地走出了柳宅,在護城河邊吹了半日的冷風,飛往星空深處,化出一把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見上一部第二卷第二十章)
勾陳放下心,妥妥地守著樓越。
就武學方面,勾陳武功已是三界頂尖,再找不出比他更懂武學之人,但凡天下武學兵法沒有他不能理解的。可法力無邊的勾陳天帝卻想象不出來: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情,才能讓一個人在瞬間奮不顧身地以*生命去挑戰銅牆鐵壁。
樓越是鎮海樓靈,他的地基在越風山,若非飛昇成仙,樓越這輩子是出不了越風山的,樓越的心得有多狠,才能螳臂當車,以卵擊石,明知不可能,還去衝撞山界,把自己五臟六腑撞得一塌糊塗!
這一回樓越傷的很重。
勾陳抱著樓越回鎮海樓裡,手僵的一動不敢動,樓越身上軟耷耷的,脆弱的彷彿一碰就碎。
勾陳原以為這一回救樓越要很久,至少得像上回樓越自斷筋脈那樣一個月。
樓越居然第二天清早就轉醒。如此重傷,醒著比睡著難熬,活著比死了痛苦。
說不出為什麼,勾陳就是知道:樓越心裡有極重要的事,不肯睡,不肯死。
當樓越抖著嘴唇叫“紫華”的時候,勾陳七上八下了一整夜的心,徹底涼了。
那個答案再明白不過:樓越的情劫……真的是青華。
前面一天,勾陳整個人都處於驚魂的狀態,樓越的情劫、樓越的重傷以及突然出現的青華危兆,把勾陳頭皮都炸麻了,饒是勾陳這種曠達不羈,也忐忑不安起來。
這種心態尤其折磨人,遠大於*上的痛苦。勾陳忽然覺得能理解樓越明知無濟於事,卻仍不顧一切用身體撞上山界那一刻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