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忍受。況且當天帝多顯擺,任武帝多威武,振臂一呼,三軍振動,有此等榮光,夫復何求?
可是……
憑什麼不讓他勾陳有所有求?
紫微可以,青華可以,連那個陰險的長生懶得掉渣都能坐在天帝的位置上,四御中的另外三個都可以,憑什麼他勾陳就不可以?
從前能忍,一萬多年忍著也不覺太痛苦。
事到如今,那忍字上帶的刀像突然開了刃,一刀一刀割斷了腸,真的……快要忍受不了。
所以,這是因為愛了麼。
天命,這到底是樓越的情劫,還是他勾陳的情劫?
神識危險地動盪,天旋地轉,在神智尚存之時,勾陳第一次放棄了自我救贖,沒有念起《勾陳心經》。
道心不穩?
就讓它不穩吧。
腦海裡天雷閃過,白光乍現,耳目嗡鳴。
勾陳腳下一軟。
在失去意識之前,感到被人接住並極輕柔地抱起來,他恍惚間滿心希冀地想:是他麼?
他正在海上,離的那麼遠,哪裡趕得及,大概是錯覺罷。
勾陳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夢裡他回到了孩童時期。
那時候紫微還是幼兒,北斗七星剛出生,在九天雷霆中宮的玉池邊,他砍了玉池邊一枝千年長成的玉竹樂滋滋地扎竹蟈蟈,他一邊扎一邊算,一隻兩隻三隻……七字,還差一隻,我有八個弟弟,一人一隻。
玉竹堅硬如鐵,幾根竹刺深深扎進小勾陳的手指,指上扎出圓潤的血珠,他無所謂地拔出刺繼續專心致致地扎蟈蟈。
總算扎完了,他小心翼翼地將竹蟈蟈送到玉池中去洗,再三確認把竹刺和血汙都洗淨了再一隻只擺到玉池邊上用法力烘乾。絲毫不顧自己扎得好多包的手。
大功告成,他興奮地用盤子端著八隻蟈蟈進中宮,撞見他父君、母君一身君裝恭敬地和一個滿身聖光的仙人說話。能得父君母君如此敬待,來人必定是尊貴至極之人。小勾陳一向懂事,恭敬地退步向外走,順風聽到了一句“請聖人明示,當真唯有吾孩兒才能赴劫?”
小勾陳耳朵一下立起來,只聽那位聖人威嚴地“嗯”了一聲。
一個“劫”字驚起小勾陳一身寒毛。
小小年紀的他不自禁抓緊了手中托盤,片刻思考之後,他勇敢地想:我是長兄,就是有劫也當我去赴,既要走了,得抓緊多做些玩意兒給弟弟們。
如此一想,小勾陳竟不覺得多沮喪,隨即將方才一剎那的難過害怕拋諸腦後,往玉池邊走,想再砍些竹子。
忽聽她母君道,“勾陳不可以,送紫微去罷。”
冰冷地寒意從腳底升起,小勾陳險些捧不住托盤。
他想衝進去質問:“不能讓紫微去,他還那麼小,我是長兄,該讓我去!”
然而父君母君說過,長輩說話不可唐突,貴客在時當守禮,他等在主殿外,想待客人出來,他再找父君母君說。
卻遲遲不見那位聖人出來。
他人小見識少,原來聖人來去自如,他空等了一場。
忽然心中一痛,某種微妙的兄弟星緣感應“錚”的一聲斷了,小小的他的眼淚嘩啦掉下來,他的弟弟紫微,被送走了。
從那以後,他再感應不到半點紫微的星緣。
這是勾陳之後無窮無盡惡夢的開始,他像被黑色的海包圍,被混沌的星塵束縛,掙扎不開,快要滯息,他一直在大叫,卻不知自己叫的是誰,叫的又是什麼。
黑暗層層傾覆,他被壓得動彈不得,漸漸手腳失力。
我要死了麼?他在想。
死倒是不怕,早該死在當年赴劫。
只是不甘心……在死前,“我還想見一個人。”
“我想解下他的發,望進他的眼,我想輕輕撫上他的唇,告訴他我想親他。”
還想再問問他,“你……可曾在意過我?哪怕一點點。”
於他掙扎著不肯沉淪,等那個人的迴音。
這個夢真實到居然能聽到那個人的迴音。
那個人在叫他“陳武,陳武。”
一遍又一遍。
那個人的聲音很好聽,既有男子的雄渾又有女子的溫柔,他聽得痴迷,側著耳朵想離得近些。
這個動作似乎讓那個人又驚又喜,那個人輕輕顫了一下,聲音還高了一些。
接著他聽到那個人開始唱小曲。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