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身子一直在抖。我吃力地睜開眼,把頭轉向另一邊,意識到駕駛座上有人。霧氣迷了我的眼,看不清那人的模樣。我伸出手,試圖撥開眼前的霧氣,心臟卻開始狂跳起來,連呼吸都覺得吃力。
不要看。
不可以看。
我甚至都分不清是我在想,還是有人在說。
霧氣開始散開,慢慢露出那人的下半身,他一動不動,彷彿失去了生命的氣息。我把身子湊上前去,想要看清他的臉。
有人伸手遮住我的眼。
出乎意料地,那狂跳的心臟竟然在那雙手碰到自己後平復下來。在我轉過頭的那一瞬間,周遭景象全都以摧枯拉朽之勢分崩離析,我的身子隨之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猛地拖入深淵。
彷彿墜入黑藍色的深海,水流湧動的聲音在耳邊翻滾,沒有邊緣的海域填滿了絕望的海水,無命可生。水流的聲音捎來遠處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夾雜著極其微弱的呼吸。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透著熹微的水光,可以看見那些柱子般粗細的金屬長鏈盤旋而上,束縛住身著白衣的青年。他深藍的髮絲和海水融為一體,沉睡的面容讓人不忍打擾。
我面對著他熟睡的面龐,不可抑止地悲傷起來。十年的時光過去了,他從少年變為青年,外界的大門卻從未為他開啟過。
“你在找我嗎?”我開口問道,鐐銬碰擊的聲音傳入耳膜,他雙眼緊閉,始終沒有動靜。
“鳳梨怪?你還活著嗎?”我轉身看向身後的一片深藍,企圖找到他靈魂的痕跡。感覺到黑暗處那隻猩紅的眼正在睜開。
“kufufufu,好久不見,雲生。”肩部傳來他人雙手搭上的重量,我扭過腦袋,先前的場景全都一揮而散,徒留一片陸地宮殿的斷壁殘垣,對面的男人笑吟吟地看著我,他一身皮製的黑色制服,先前那怪異的菠蘿腦袋依舊怪異,髮尾卻已長至腰間。異色的雙瞳倒映著我的面容,那隻紅色的瞳孔裡顯現出大寫的數字“六”。
“對我來說並不久啊,鳳梨怪……你好啊,十年過去風騷依舊啊……”我吶吶地回應他,看見他的面部表情因為我的“風騷”二字變得無比豐富。
“你也是呢,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嘴巴都是那麼賤。”
“……我看你現在挺精神的啊,話說剛剛那場景是在跟我表示歡迎嗎……”
“kufufufu……不是呢,你已經分不清那些是真那些是假了嗎?”
“我看你是完全成精了吧。”我翻個白眼,確實不得不承認他幻術真實感帶來的強烈衝擊,和十年前的幻境已經完全不是一個級別。“你怎麼會想到找我?還有剛剛,臥槽,不會是你吧鳳梨怪,之前我做那些奇怪的夢都是你搗的鬼嗎?!”想到這裡我立馬咬牙切齒地加大了音量。
“不,我找不到機會接近你的。今天你能見到我,是因為昨晚的彭格列晚宴上,我讓庫洛姆從義大利趕過來了。”儘管他臉上仍帶著笑意,但我知道他沒有騙我。
我垂下腦袋,說真的我倒是希望那是鳳梨怪乾的好事,這樣的話什麼事情都不需要擔心下去了。
“你看起來很不好啊,怎麼,有什麼困擾麼?”他擺出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樣,引誘著我說下去。
奇怪的是,我也沒有絲毫顧慮地說了,因為我不知道除他之外還能找誰解決這一問題。“我……每天都做夢,就和你的幻境一樣的那種,但是我一醒來就完全不記得自己夢見了什麼,唯一知道的是每一次在夢裡都難受得好像要死掉。”
“夢?”鳳梨怪擰起眉,神色露出少有的凝重,“幻術師控制別人的夢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放在你身上就不正常,你知道的,你是亡靈,十年前你能進入我的幻境,是因為你願意。如果你不願意,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沒法控制你的夢境。”
“那你的意思是?”
“或許不是別人的問題,指不定是十年後的你想給你傳達一些什麼資訊。”
“等等,說到十年後的我,我一直都有個疑問。我現在實體化是因為這枚指環,但是十年後的我並沒有這枚指環,為什麼十年後的我真實地存在於現世中了?”
我問過斯庫瓦羅和雲雀,斯庫瓦羅並不知道原因,而云雀卻是一副不肯告訴我的樣子。
“kufufufu,雲雀恭彌不肯告訴你也正常。八年前你和我做了一場交易,是我用幻術幫你實體化的。”
他輕描淡寫地丟擲這句讓我瞬間石化的爆炸性訊息,我睜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