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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之後,成才去電子閱覽室待了一會兒。再出來,天這時已經暗了下來,操場上也沒了人,冷風之下的松樹林即便還是一片墨綠,卻也蕭瑟許多。
成才走在水泥路上,食堂的亮堂著,隱隱約約還傳來爽快的笑聲,宿舍樓,辦公樓的燈也零零星星的點亮,卻寂靜一片。
圍著操場轉了兩圈,風愈發的涼了,從衣服下襬往裡鑽,成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白乎乎一團霧一樣。望著天上一彎弦月,好像想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一個夜晚,他突然很想去那座山上坐坐。
成才回頭望了望辦公樓暖橘色燈光微亮的那一層,豎起衣領遮住下巴,腳步一停,轉了方向朝著略顯偏僻的方向走去。
……
竟比秋的時候還要悽寂。
越發的冷了,這時的山上已經起了霧氣,眼前蒙上了一層紗一般,朦朧地讓人沒有安全感。帶著土壤腥澀的味道和幾分溼氣的涼意撲面而來,成才的眼睫上已經沾了好幾顆晶瑩的水珠,鼻腔被這溼冷的空氣充滿,也微微有些發紅。
走在不甚平坦的山路上,已然聽不見樹葉摩擦的輕而脆的好聽的聲音,地上也沒有了即便枯萎卻還鮮亮的樹葉的顏色,一片暗淡的土壤。
走過許多次的小路到了盡頭,那塊熟悉的大石頭還在那裡,沒有挪動一絲一毫,壓著一顆兩顆的枯萎的野草,竟也顯得那樣孤獨。
成才走過去,踩過幾叢枯萎的矮枝葉,發出“咔嚓咔嚓”的脆響。
緩緩坐了下來,身體靠著表面凹凸不平的石頭,感受傳遞過來的冷硬的觸感,微微仰頭,望了望月亮。霧濛濛的夜幕,霧濛濛的月亮…
……
坐了許久,大概多久,他也不知道,只是身子已經有些發僵,手腳似乎也已經冰涼。
該回去了…
成才輕嘆了口氣,單手撐地,借力有些遲緩的站了起來。一轉身,猛然看見了一個黑影,靠著樹站著的黑影。
黑影緩緩向前走了兩步,悄無聲息的,在月色的微光下顯出了面容。
先是一驚,然後卻是後退了一步…
袁朗…
“…”
現在最想避開的人,出現在了面前,混亂複雜的心緒,成才張了張口,卻出不了聲,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袁朗在這裡已經站了很久了,久了腿都有些發麻,他收斂了氣息,一直看著成才的背影,目光復雜的看著。
“成才,你,去看過他嗎?”袁朗說話的聲音啞了許多,問話卻絲毫不見低軟,犀利而突兀。
面對犀利的快要凝結的目光,成才垂下眼簾,微微皺眉,抿唇避開。
袁朗逼近了一步:“你,上週的今天,在哪裡?”
成才被驚地猛抬眸看向袁朗,看見那雙漆黑的眸子裡壓抑著什麼似的,漩渦一般深不見底。
“成才,是你做的。”袁朗又逼近了一步,兩個人的距離只餘一米。
成才彎起了雙眸,盡力遮住著自己快要從眼睛裡溢位來的紛雜的不知是怒怨冷嘲的情緒,忽略心裡微微閃過的一絲莫名的委屈,唇瓣輕輕翕合,輕聲道:“…對,是我做的。”
袁朗定定地盯著成才,好像想要看清眼前這個人真正的樣子。良久,嗓子裡緩緩擠出乾澀的聲音:“你,這是…犯罪…”
成才望著袁朗的眼睛,時而睿智包容時而凌厲尖銳的眸子裡,他看到了壓抑的失望與憤怒。
心裡竟莫名地鈍疼了一下…
失望,憤怒…
你在失望憤怒什麼?我所做的事情你不能理解嗎?!成朗的仇你就這麼算了嗎?!
成才很想大聲地這麼質問他,可是他沒有,胸口急促的起伏了兩下,成才閉上眼,把衝動壓回心底,讓自己思緒冷靜。
沉默片刻,成才睜開眼,眸中又是一片冷靜,喉結滾動了一下,緩緩道:“是,成才隨時…聽候發落…”說著大步走過來,與袁朗擦肩而過,順著小路迅速離開。
袁朗轉身看著成才下山,面容痛苦而糾結,抿著唇,黑色的眸子閃過一絲心痛,又化為一片沉寂。
……
成才很快回了寢室,洗漱之後關燈躺倒在床上,想到剛才袁朗的質問與眼神,唇邊勾起冷而諷的笑。
正是因為顧慮到袁朗,顧慮到隊裡,顧慮到自己的軍事生涯,他放棄了原本的計劃,原本可以說是近乎完美的計劃。
原本只要簡單的殺人就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