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門外,商橒沉思了好一會兒,敲門的聲音又大了一些,她才一驚,應了聲“來了”便立刻朝門邊跑去。
門閂才剛放下,一張清秀的臉便映入了她的眼簾——是蕭子倩。揉揉發澀的眼睛,她將她迎入院中,此時天色正好,不熱不冷,便在院中安置了一張案几,她笑著說:“坐,我去煮茶。”
蕭子倩卻將欲離去的商橒攔下,她向來是沒個正經的,平日裡不調笑幾句都會讓人不習慣。還記得張良剛回來那時,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她被掌門罰去思過堂思過,誰料她卻在那裡講笑話,而且還正巧被張良抓了個正著,之後她便被張良罰著背《詩三百》……這些事情商橒還是聽子思說的,聽完後還笑了很久。如今蕭子倩的神色卻是難得的嚴肅,商橒收斂了笑意,正色問道:“怎麼了?”
蕭子倩從懷中拿出一支雕了蘭花的玉簪,放在商橒手上時,她說“看你似乎很喜歡蘭花,就選了這個送你,我們雖然離得很近,卻總是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不能好好地說上幾句話……”她忽而輕笑,“今天不說這些,阿橒,恭喜你了。”
“或許我不該這樣問……”商橒接下了那隻雕琢得極為精細的簪子,她的眼裡除了喜悅外還藏了一份憂鬱,她問一襲青衣的蕭子倩,“你會想家麼?有沒有想過……倘若回不去了,該如何在這個時空行止?”
蕭子倩一怔,繼而失笑:“阿橒,你的確不該這麼問,無論如何行止,你的身邊終究是有顏先生的。”她一臉揶揄,“我聽說代嫁的新娘總是容易多愁善感,難道……這個傳言是真的?”
“哎呀,你不許笑我!”商橒的臉上泛起了紅,早已忘記還有煮茶的事兒,與蕭子倩就在淇澳居的院子裡鬧騰了起來。蕭子倩愈是笑,她便愈覺得不好意思,直說在小聖賢莊待得久了,臉皮再厚也會被那些聖人給磨薄。
顏路還在淇澳居的竹林小道上時,便聽見了清脆的笛音,那是與《空山鳥語》極為不同的曲調,曲意開闊豪邁,頗有萬馬奔騰之感。這讓顏路想起了商橒的字與畫,她的字不是娟秀輕靈,而是帶了三分勁道,與她擅畫的御馬圖遙相呼應。莫怪乎成衣店的老闆愛不釋手,還說若不是親眼所見,一定不相信這幅字畫是女子所為。
推開院子外的藩籬時,笛音戛然而止,蕭子倩向顏路疊手行禮,商橒則在一旁含笑而立。朝商橒眨眨眼之後,蕭子倩便退出了淇澳居,打理了一會兒院中的蘭花,顏路說:“阿橒,婚期就定在來年開春,你看可好?”
商橒點頭說好,調皮一笑,她問:“先生不覺得其實秋以為期也不錯麼?”
顏路屈起手指往她額上一敲,“你呀。”搖搖頭,他笑道,“秋季芳菲不比春來花好,雖然我與阿橒一樣,並不會太過在意禮制,但是……我想要給你最好的。”
商橒心裡覺得暖暖的,像花一樣香,像蜜一般甜。走到顏路身邊,執起他的手,“只要先生在,於阿橒來說,便是最好。”
忽然想到方才蕭子倩送來的花簪,商橒踮著腳尖想要矇住顏路的眼睛,無奈她只能夠著他的臉,他好笑地看著她,捉住她的手問:“怎麼?”
“先生先把眼睛閉上,好不好?”
“好。”
用手在顏路眼前晃了晃,確定他沒有偷看之後,她拿起那隻花簪別於髮間,滿意之後才讓顏路睜眼,笑吟吟地站在梅樹下任他打量,玉簪上的蘭花雕得精細,顏路眼力極好,自然看得真切,他說:“很美。”
商橒掩嘴嬉笑,拉著顏路去喝她新煮的茶。
茶水微沸,茶香四溢,取了顏路的琴,指尖微動,滄海龍吟。
琴音消散時,她的手上拿著那隻玉簪,看著她的心上人,她說——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
“雲鬢斜簪,徒要教郎比並看。”
☆、二十八、結髮為夫妻
立春過後的第三日,小聖賢莊與往日有些不一樣,少了朗朗書聲,進進出出的人也變得多了,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就連桑海縣令,也是一身朝服前來拜賀。掌門伏念與三當家張良於莊門迎接貴客,而顏路,則在淇澳居為商橒綰髮。
本來為商橒綰髮的是成衣店老闆的夫人,她曾為商橒精心打扮過一次,直說商橒裝扮起來可謂風華絕代,當得“佳人”二字。就在昨晚,商橒臨時決定,她想要顏路親自為她綰髮,顏路笑問為何這樣倉促決定,而且這於禮制也多有不合。在顏路的記憶裡,商橒並不會太尊崇禮制,而且也有許多新奇古怪的想法。這不,她一雙含笑的眸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