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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斷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手撫上琴絃,她知道這是一把好琴,流連著指尖的觸感,她說:“以前常常羨慕會彈琴的人,商橒愚鈍,不知琴語。都說‘欲將心事付瑤琴’,而今瑤琴已在,人卻……”

她的談吐讓顏路覺得眼前的姑娘不像是一般的人,但若說她知書達理,卻又沒有那一份文雅。他也的確看不明白她的哀傷何以如此深厚,就像暮色下她奏出的那一首無名之曲一樣。想到那如泣如訴的樂聲,顏路問:“姑娘晚間所拿的樂器為何?樂聲竟是那樣哀婉纏綿。”

“你是說‘二胡’?”頓了頓,“那個……是我家鄉的樂器,這裡……這裡還沒有。”

燭火噼啵一聲,已燃去一半。暗夜深沉。顏路未再多言,只緩緩抬手撫上琴絃,奏出了一段樂章,行雲流水,崑山玉碎。

收弦時,他緩緩道:“世間生靈會因為天地的廣大蒼茫——驚懼與震撼、喜悅與悲傷,琴為天地萬物之音,要說的不正是這些?”看著商橒沉吟的模樣,他揉揉她的頭,“好了,今天一天還不累麼?好好休息。”

這句話就像有一股奇異的牽引力,商橒愣愣地點了點頭便真的重又躺回了榻上。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希望第二天早上再睜眼時是兩千年後熟悉的那個房間——雖然在心裡,她有些捨不得身旁的這名白衣男子。若是能夠,多想好好地認識認識他啊……

“先生。”壓低了被子,商橒喚著重又拿起竹簡的顏路,“今天……真的非常謝謝你。”

顏路側頭對她笑了笑,算是一個回應。

翌日清晨十分,當商橒醒來的時候顏路已經走了。聽丁掌櫃說,他守了她整整一夜。商橒心裡很感動,然這一份感動始終是要壓在心裡的罷?或許等她將衣服還給他之後,他們之間的緣分會就此緣盡。也許多日之後他不會再記得她,而她卻會將他記在心裡一輩子。

抬頭看了看碧藍的蒼穹,空中飛花依舊。有間客棧的夥計拉開了大廳的雕花木門,陽光斜斜照射進來,連空氣中的粉塵也看得清清楚楚。沒過多久,來了第一批客人,夥計忙裡忙外,只得對商橒說幾句歉語讓她自便,丁掌櫃忙著下廚也顧不上她,她跪坐在離客棧大門不遠的角落裡,顯得那麼孤單與淒涼。

或許她應該去後院將衣服洗了儘快還給顏路,或許還給他之後她應該走出桑海,找她來時的那個地方,說不定還可以尋著原路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雖然偶爾逃不了枯燥乏味,但也總好過待著這裡無所事事的好。她還有未竟的學業,還有未竟的理想……那麼多的事等著她,又怎可在這裡耗費時間?這裡固然沒有那麼壞,卻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然她在這裡,就像一個多餘人,會因為前路而迷茫,會因為往事而感傷。

客棧裡來了不少文人雅士,他們或棋或酒,或詩或茶,所談論的無非便是六國的新亡。

《詩三百》已被歌女唱爛,如何哀婉的曲子也解不了那份亡國之痛。被從廚房請來的丁掌櫃犯了難,他不愛樂舞,自然也不能想出更好的歌舞。客棧的氛圍逐漸變得有些焦灼起來,喝醉了的人說話也漸漸變得難聽。

商橒從角落起身,走到丁掌櫃耳邊與他耳語了幾句,丁掌櫃一籌莫展的臉上露出了笑,招來一位撫箏的歌女,商橒與她攀談了片刻,只見那歌女沉吟有頃便點了點頭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商橒站在她的身邊,對著客棧的人說:“既然大家厭倦了《詩》的雅正,那麼,我來為大家唱一首不同於《詩》的歌曲,如何?”

有人揮著膀子立刻接道:“姑娘唱來便是!何須多言!”四周的人附和點頭,甚至有人直接催促著“快唱!快唱!”

朝歌女點點頭,起袖間箏音行雲流水。哀婉的音調立刻跳脫了孔子向來主張的“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喝酒的人不再喝了,下棋的人也胡了一局好棋,品茶的人放下了陶杯,談話的人凝滯了目光……有間客棧的雜亂隨風而逝,立即變得安靜而又有幾分肅穆。

商橒的聲音細膩,其實她本唱不來詞中的悲痛,只是如今身在異鄉,又不知自己前路何在,頗有與李後主感同身受之情。由心中發出的曲調,自然傷己感人。不過有頃的沉吟,客棧裡已有人和起了商橒的歌。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丁掌櫃心中亦有了動容,抹了一把臉,沉重一聲嘆,他搖搖頭往後院廚房的方